过了一会儿,囚着于谦的车渐渐行来。于谦脸上的伤痕还是瘀青,百姓们一见于谦来了,哭叫着喊道:“于大人,你冤枉啊!”于谦站在囚笼之中看着道路两旁的百姓,大声说道:“乡亲们,谢谢大家来送我。”百姓一听这话都拼命的往里面挤,嘴里还叫着“于大人”。官兵喊道:“谁若再挤便押回大牢。”一个老人骂道:“你有没有良心,若是没有于大人你还能在这儿摆威风,我打你。”说着伸手便要打,那官兵也不敢还手,只低着头让那老人打。一个年轻人边挤边叫道:“大人,我是吴新吉,大人。我是于大人的家丁,于大人意欲迎立蕃王,我也意欲迎立蕃王,你们把我也抓起来吧。我家大人忠心为国,人们却要杀他,人们还有没有良心,若没有我家大人你早被瓦剌人千刀万剐了,你还能回来做皇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官兵又何尝不知于谦是被冤枉的,此刻他心中也正骂朱祁镇忘恩负义,可又能怎样,一样救不了于谦。劝道:“兄弟,快别说这种话,被皇上知道了是要杀头的。”吴新吉道:“杀头便杀头,我去和我家大人一起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诬害我家大人的人。”那官兵叹道:“兄弟,整个京城谁不知于大人是被冤枉的?可咱们手中无权,怎么和人家斗?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吴新吉泣道:“兵大哥,你让我进去看看我家大人,我求你了。”
那官兵见他如此忠义,于谦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如此爱护于谦,鼻子一酸,道:“兄弟,我今天便做一回朝廷的主。”侧身让了个缝放吴新吉钻了进去。吴新吉奔到于谦囚车前,哭道:“大人!”于谦认得他,惊道:“新吉!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吴新吉道:“大人,我不走。”于谦叹了口气,道:“见到小姐和杨公子了没?”吴新吉道:“没见到,大人,你救了皇上,皇上他怎能恩将仇报呢。”于谦道:“新吉,你快出去,见了小姐就告诉她,让她和杨影枫回恒山,永远不要回来了。”
吴新吉刚要说话,人群之中忽然跃出几个人来,吴新吉叫道:“大人,是小姐和杨公子,还有江公子、周姑娘也来了,他们来救你了。”又大声喊道:“小姐,杨公子,于大人在这儿。”于谦道:“糊涂啊,这时候你们来干什么?新吉,你快去叫他们走。”吴新吉喜道:“大人,小姐来救你了,大人。”杨影枫一路刺削冲到于谦身前,见吴新吉在,叫道:“吴新吉!你来干什么?不要命了!快走!”左手提住吴新吉的衣领往外一扔便将他扔了出去。然后又用剑砍于谦的囚车,不想那囚车竟是铁铸,朝廷早料到会有人来劫囚,是以早有防备。杨影枫骂道:“狗皇帝。”于谦责道:“枫儿,你来干什么?快带冰冰走。”杨影枫道:“于伯伯,我早说过朱祁镇那王八蛋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却偏偏不信。”于谦黯然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枫儿,你快带冰冰回恒山去,永远也不要回来了。”杨影枫不理于谦的话,自言自语道:“先擒住一个大官再说。”朝人群中望去,见一人剑招迅疾,剑影重重,失声道:“欧力!”心想:“他怎么也来了?”还有一人在人群之中飞来飞去,却是欧阳吉。杨影枫挥剑冲到欧力跟前,道:“欧力,你怎么也来了?”欧力道:“先去救于大人。”杨影枫道:“囚车是铁铸的,得先擒住个大官让他开囚放人才行。”欧力道:“于大人是皇帝下令杀的,谁敢放他?我们合力将囚车拉开。”杨影枫道:“我去叫江楠帮忙。”江楠正于周筱薇并肩杀敌,江楠刀法精妙杨影枫到也见过,但周筱薇剑法如何却不曾见过,想她一个小姑娘武功再高也是高不到哪里。那料今日一见却是不然,俨然是一个高手,长剑在她手中左刺后挑,剑走如虹,一招一式皆是峨眉正宗。以她此般剑法,江湖中看轻一辈人中少有她的对手。杨影枫心想:“小薇平时看似娇滴滴地,想不到武功却是不含糊。”
周筱薇得了因师太亲传,又常与江楠拆招,一有不妥之处江楠便会给她一一更正,如此下来武功怎能差得了?寻常之人有时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个高人指点,而周筱薇却是常年与江楠在一起。江楠虽说年纪尚轻,但武功造诣却是非同一般。杨影枫看了看楚蝶冰,见她正与敌缠斗,心想:“冰冰的武功可不及小薇了。”杨影枫平常虽是使剑,便对其它武功也是精通,那日在少林使九节鞭时便令人瞠目结舌,后又以无情剑张思羽从未用过的“太阳阴明掌”一掌将击砍空欲的“金刚护体神功”将他的心脏震碎,更是令人惊叹。只是楚蝶冰见杨影枫所教授的鞭法难练,她又不喜强记背诵那些穴位所处,杨影枫也就不强求她。若不然有杨影枫教她武功,不超一年她的武功便可与周筱薇并肩了。
杨影枫冲到周筱薇身前,笑道:“师妹,好剑法呀!”周筱薇道:“于大人呢?”杨影枫道:“囚车是铁铸的,刀剑砍不动。”又对江楠喊道:“江楠,到于大人那儿去。”江楠答应了一声,便过了于谦囚车前,见囚车已被厚厚的一群官兵围住,欧力低声道:“得快点,官兵越来越多。”杨影枫道:“杀!”提剑向外围一层官兵刺去。押解于谦的官吏见杨影枫等人武功高强,怕万一真被他们把于谦救了皇上怪罪下来,想就此杀了于谦,可又怕有违皇命。大声道:“快去告诉石大人和徐大人,就说劫匪武功高强,叫他们派弓箭手过来。”楚蝶冰和周筱薇被围在外面冲不进来,楚蝶冰大声叫道:“杨影枫,我爹怎么样了?”杨影枫大声道:“你自己小心点于伯伯没事。”
围在于谦囚车外围的官兵顷刻便被杨影枫三人杀尽,于谦大声道:“枫儿,你们快走,别管我。”杨影枫道:“我一定要救你走。”于谦道:“我不会走的,我若就此走了到会让人说我是畏罪潜逃。”杨影枫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迂腐。你不走便只有死路一条。”于谦微微一笑,朗声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杨影枫道:“江楠、欧力,我数一二三一起拉。一……二……三。”三人都皆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要合力拉开铁牢自是不难,只是他们一边要与冲上的官兵格打,一边又要运功聚力,这样一来功效大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也只是将周边的铁柱拉的弯曲了一些,而赶来的援兵却是越来越多。石亨亦率弓箭手赶来,拉满了弓弦。石亨大声道:“杨影枫、江楠快快放下兵刃本官尚可从轻发落,若是不然可休要本官不念旧情。”
杨影枫骂道:“石亨,你这狗贼,当日若非于伯伯救你,你早已死在大牢之中了,今日你却同朱祁镇那王八蛋恩将仇报。老子****祖宗十八代。”石亨自做官后哪里被人如此骂过,怒道:“于谦罪该万死这众劫囚的匪人也是从犯,弓箭手放箭。”此令一出,数百支羽箭便都朝几人射来,三人挥动手中兵器拨开羽箭,朝射箭之人攻杀去。弓箭手射完一箭之后必会有一段停歇,装上箭之后才能再射,杨影枫三人便趁此机会出剑伤人,欧力大声叫道:“欧阳吉,先杀了刚才嚎的那条狗。”欧阳吉轻功虽高,拳脚功夫却不是很高,右足轻点一名官兵头顶左足踏出,落至一名官兵身后突施杀手,那官兵尚未发觉背后有人时已经死了。石亨对欧阳吉的轻功也是早有耳闻,见他神出鬼没,不一会儿便杀了十来名官兵,心下也有此害怕,从身旁拿来一张弓,拉弦朝欧阳吉射去,欧阳吉闪过之后直向石亨奔来,石亨连射七、八箭都被欧阳吉轻易躲过,所射出之箭却都是射在了官兵身上。欧阳吉趁石亨一个不留神闪至他身后劈出一刀,石亨忙回身格了一刀,暗道:“好险,这老儿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来到我身后!”石亨刀法刚猛,欧阳吉被他一刀震地虎口生疼,退了一步向左一闪,闪至石亨侧面砍下一刀,石亨大喝一声迎了上去,欧阳吉不敢与他兵刃相交,急忙闪过绕到他身后砍出。石亨骂道:“欧阳老儿,有本事便来拼真功夫,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好汉。”欧阳吉道:“我不是英雄好汉你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你这种人便是江湖败类,朝廷奸佞,奸险小人,卑鄙无耻之徒,遭天下英雄所耻笑,遗臭万年,日后定会被人与秦桧放在一起任人千百年唾骂。”石亨怒吼道:“老子今天便劈了你。”一刀劈出却是劈了个空,欧阳吉早已绕到了他的身后。
忽然听得杨影枫喊道:“冰冰!”于谦闻声朝楚蝶冰看去,见一支羽箭正中她的后心处,心口一痛,叫道:“枫儿,快去救冰冰,我不让你们来的。冰冰……”杨影枫左右挥剑将挡在身前的官兵一一刺倒台,直奔至楚蝶冰身前,叫道:“冰冰!”将她揽在怀中,点了几处穴道止住流血,哽咽道:“冰冰,你怎么了?”楚蝶冰无力的问道:“我爹呢?”杨影枫道:“官兵太多,恐怕……”楚蝶冰道:“杨影枫,我背心好疼。”杨影枫轻声道:“没事的,你只是被箭破了点皮,回去上点金创药便没事了。”楚蝶冰道:“杨影枫,你叫江楠他们回去吧,别白费力气了。”说着口中溢出一口鲜血。杨影枫忙道:“冰冰,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大夫。”楚蝶冰摇了摇头,道:“箭刺的很深我知道。杨影枫,我是不是要死了?”杨影枫道:“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楚蝶冰“啊”的叫了一声,道:“杨影枫,我背上好疼。我知道我快死了。我死了以后你将我埋在你师父和师娘旁边好不好?”杨影枫红着眼睛道:“冰冰,我带你去看大夫。”楚蝶冰拉住他,道:“好不好?”杨影枫看着楚蝶冰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楚蝶冰强忍着疼痛,说道:“我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杨影枫了。”又是一阵疼痛从背心传来。楚蝶冰看着杨影枫,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水,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楚蝶冰前两次流泪是为别人而流,这次却是为自己而流,为“再也见不到杨影枫了”而流。杨影枫只觉一股悲痛之感涌上了心头,大声喊叫道:“冰冰!”喊叫声中满是悲凉之情。悲痛之下出剑更是狠辣,剑招所发之处必有人亡。
于谦听到杨影枫吼叫声之时便已知道楚蝶冰死了,心口如被巨锤锤到一般地巨痛。楚蝶冰虽非他的亲后女儿,便他却早已把楚蝶冰当作了比亲生女儿还要亲的女儿。得知楚蝶冰已死,不禁老泪横流,大叫道:“枫儿,冰冰已经是为我而死了,你也要如此么?还不快走!”杨影枫虽然知道楚蝶冰死了,但心中却从未想过她是死了,听到于谦叫喊,心口一痛,想:“冰冰死了!”忽然眼前一黑,手中再也使不上劲,对面一名官兵眼见杨影枫剑尖已经刺到自己胸口,却突然停了下来,惊恐之下一枪便刺入杨影枫小腹。杨影枫只觉小腹有一股凉意,低头一看却是一条枪,刚要提剑刺杀那名官兵时,心念一转:“冰冰死了,我也要死了!”紧接着背后一阵疼痛,又被刺了一枪。那官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活着,一拔枪头转身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