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见花树盛开,大朵的白色栀子花,安静的,在自家院子的角落里。冬生说,单程,有时候你就如同这些白色的栀子,如此的纯净,让人痛爱。可我却要离开你,虽然万般不舍,但却无法逃脱,请你原谅。
中午的时候,我突然的接到一个陌生女子的电话。一接起她就说芹年出事了,让我能够赶过去。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芹年出事了,什么事,我亦一无所知。
一路上,我的心里全是芹年的声音和他的面貌,心里忐忑不安。那个女子说,芹年流了太多的血,从进入医院到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让我害怕,我心中隐隐的觉得,芹年,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芹年,他的内心有太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他一直无法排解。
单程,你知道吗?在你去西藏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们会变成两条平行线,再也无法交错,我亦知道,我们必定会分开,永不相见。他在我回来后不久,曾如此的对我说。
白色的棉布床单,桌子,玻璃窗,细碎的阳光。芹年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带着氧气罩,脸上一片苍白。我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呼唤他,芹年,芹年。而他始终不曾醒来,那一刻,我终于泪水决堤,连绵不绝。芹年,你不该如此对我,亦不该如此对你自己。我已经无法再忍受离别,你该懂得。
窗外的花树,开得一片灿烂繁华。我看见了冬生,站在花树下,笑得一脸阳光。他说,单程,你要记得,努力的照顾自己,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亦应该如此。
终于知道,在我离开芹年的日日夜夜,芹年所遭遇的远非我所能想象,这让我觉得亏欠与他。
我害怕芹年会如冬生一样离我而去,这是我永远不想见到的结局,如果芹年真的离我而去,我想,我亦会随他而去,从此埋没与这个世界。
那天芹年和我在机场告别后,他回去的路上就认识了苏沐。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名贵的棉布上衣和一条碎花的裙子,脸上化淡淡的妆。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这是其他女子所无法比拟的。
她说,你是在等车吗?我可以送你一程,也许。
芹年看着这个女子,有些疑惑。虽然是个帅气的男子,但是这些年,已经很少有女子和芹年主动搭讪。她的话让芹年有些不知所措。而那个女子却咯咯的笑了,大方的开门,要求芹年坐上去。
她说,你叫单程,是吗?芹年时常的提到你,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因为害怕寂寞,一个人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门,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我懂得。
看着这个女子,有着美丽的外表和气质。
我说,谢谢你照顾芹年。
她却说,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而已,她心里想念的始终是你,一直未曾改变。在你走后,他曾经自杀过,在房间里,一个人吞下一瓶安眠药。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死去。那一刻,我知道,我这一生只是他身边的一颗棋子,但即使如此,我亦不会后悔。
说这话的时候,这个叫苏沐的女子,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而我却一如往常般,像极了白痴,无言以对。
她知道芹年没有一份好的工作,于是帮他安排在了附近的一家酒吧工作,那是一家叫做lane的酒吧。放着华尔兹音乐,有着各色的美丽女子和男子出现,在每个深夜,很安静。那是她常去的地方,是她自己开的一家酒吧。Lane前的街道,全是枯败的梧桐叶,是一种让晚间熟食动物兴奋的气味。
她说,芹年,以后这里就由你来管理,我把它交给你了。然后笑笑的看着他。
我一直坐在芹年的身边,不曾离去。苏沐看着我,不再说任何的言语。窗外开始起风,有些冷,于是起身,关窗。
芹年有些变瘦了,我知道他一定过得很辛苦,而我却什么忙也没帮上,只能看着她,静静的看着他,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亦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样的芹年,让我想起了冬生,那个我曾经喜欢的男子,却已经远去,不再回来。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到处的行走。那时候,我们还住在江南,一直泛滥着潮湿的气味,长满青苔的阁楼,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就跟在冬生的后面,小心翼翼的。他回过头来拉住我的手说,单程,你小心,别摔着了。把我的手揣的紧紧地,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充满了暖流。
我说,冬生,我喜欢你。从今以后,不再离开你,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冬生却轻轻的看着我,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心的神色。单程,有些事情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亦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以后你会慢慢的懂得。
栀子花开,依旧有纯白的光芒。而我始终站在原地,无法回头,亦不愿前进,害怕失去,无法得到。
单程,单程,他轻轻地呼唤我,在荒芜的人群中,然后拉着我的手,对着我笑。有灿烂的阳光,绚烂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