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大雪纷飞,夜,却并不很深,但是这寒冷和大雪却让人们宁愿躲在屋子里也不愿意再出去。
或许正是这天气的缘故让原本拥挤的交通得到了缓解,陈一铭驾着车飞速地开往警局。
红砖房,那座传说中的红砖房难道真的存在!陈一铭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那张光盘,心中默默地问着自己。现在他只想赶快回到办公室,重新审视一下当年第四校区的案件资料。经过这几个月的事件之后,他越来越觉得当初在侦破过程中,一定遗漏了重要的线索。
既然欧阳俊没有死,而南宫小雪又能够得以复活,那么当初所有的一切的答案或许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而前田丽子究竟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和欧阳俊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这一切都需要重新来考虑。
很快他回到了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将光盘放了进去。在目录里面他很快找到了林原的那本笔记。他打开笔记,数据资料是用扫描仪扫描下的图片,他很找到了孟丽遗书的那一章,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生命又是坚强的,数亿年来,人类不停地繁衍生息,与自然做抗争,但是,生命终将逝去……
……
永恒?有没有让生命永不消逝的办法?人类有史以来不停地追求生命的永恒,现代科学似乎证明这是一个幻想,但科学的进一步发展似乎又让我们看到了曙光……
果真是这样吗?也许它将比地狱更加黑暗。”
陈一铭反复读着这句话,突然恍然大悟,开始为当初自己没有发现孟丽这份遗书中的秘密而感到遗憾。
这绝不像前田丽子所交代的那样是一封伪造的遗书,这应该就是孟丽所留下的遗书。如果是前田丽子伪造了这封遗书,根本不需要也不可能会在这里面记录下对生命的思考的语言,而这段言语其实早就是一个暗示,一个有关复活技术的暗示,只可惜当年自己的思维受到了传统自然科学的束缚而没有能够理解到,而将其忽略了。
陈一铭又将这封遗书翻到了尾页。
“我开始后悔那天闯进了那个地方,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但我实在没有想到那个人这么快就成功了,并且将我置于这种恐怖之中。”
那个地方一定是传说中的红砖房,那个秘密一定就是复活的秘密。孟丽说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快就成功,她所指的这个人一定就是欧阳俊。而从她写下这句话的语气来看,一定和欧阳俊有着某种关系,可能早就认识他或者知道他在干什么。
“在生命就要终结的一刻,我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只希望将来看到这份遗书的人能够相信我所写的每一个字,因为那个时候,当人类在那个科学的领域有了更多了解的时候,也许有人会相信我的话……”
十年,近乎十年,这封遗书所记载的话才真正让人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难怪孟丽当初在经历这种莫大的恐怖缠绕的时候不敢对人说,因为谁也不会去相信,就如同自己当年也没有发现这封遗书所留下的线索一样。可怜的孟丽就这样在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后又被残忍地就受了复活的实验,可是……可是欧阳俊为什么要让她复活而后又将她洗了脑,安排她进入了这所学院以孟丽妹妹的身份出现呢?
既然孟丽的遗书并不是伪造的,那么其中所记载的一切当然也应该是没有虚假的成分,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她临死之际没有必要写下一些虚无的东西来欺骗众人,那么她在遗书中所提到的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要杀的她人究竟是谁?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出现两个完全一样的人?难道是像武侠小说中所描述的那种易容术?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对方又怎么会连孟丽手上的星月胎记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除非有过肉体的接触。
不过陈一铭马上推翻了自己的这种假设,因为他的脑海里立时闪现出了其他死者的死亡现场。
从池田奈美到林原,再到最近才死去的李默然,众多死者的死亡现场只留下了他们自己的痕迹,当初对这一现象提出的假设是这些人可能受到了某种惊吓而导致精神失常,类似于极度妄想症和癔症类的精神病让他们将自己想象成自己的敌人而与之搏斗最后死亡,按照常规的逻辑这样的推理并没有什么漏洞,可是这一系列的事件本身却并不寻常。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我存在,所以既然我出现了,你就应该消失。”
陈一铭的目光落到了这段描述上,心中暗自想道:“难道……如果是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其中一个杀死了另外一个,那么现场所留下的一切痕迹理所当然就是死者的了。”想到这陈一铭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习惯性地点起了香烟拼命吸了起来。
究竟凶手是怎么做到的?陈一铭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林原,想到了林原的死。
也许林原知道这个秘密,因此他被用同样的手法杀害了,而那本极可能记录着秘密的实验笔记也被凶手销毁。想到这,陈一铭打开了抽屉拿出了当初在林原书房中所带出来的那些生物学方面的书开始翻了起来,或许从这些书中能够弄清楚林原的笔记上记录的是什么实验内容。
陈一铭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漫无头绪地寻找着,那些他看不懂的公式和仪器使得他简直弄不清楚其中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反复地看到几个熟悉的英文字母组合和一些李默然曾经提到过的专业术语词汇:“DNA、RNA、碱基配对,遗传信息。”
难道是……客隆!
客隆,CLONE,果然在书的最后的扉页上陈一铭看到了林原书写下的这个英文单词。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客隆技术的运用虽然是在上世纪90年代,最初以青蛙做实验,直到97年多利绵羊的出现,才得到了进展,但是人类客隆技术一来被世界范围内禁止使用和研究,二来这项技术仅仅是理论上的可能,要实际运用起来还存在很多缺陷,而孟丽死于1995年,怎么可能会在那个时候就出现了如此高超的DNA复制技术!
事实上的确不可能,可是除此之外,陈一铭却再也无法找到任何一个更好的假设来解释这一切。
陈一铭又想起了赵军以“九命猫”的网名在搜狐论坛上所发表的那篇《借尸还魂》的文章,如果将那里面所提及的记忆移植技术加上DNA基因复制客隆,那正是一个完美的复活理论!
是的,有些技术或许早就被人类掌握,只是极可能由于某种原因没有被公布出来,有关DNA的双螺旋结构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已被发现,那么在近半个世纪的岁月中并不是没有掌握客隆技术的可能。尤其那快速衰老的病因,极有可能是因为客隆技术的欠缺和违反自然法则所导致的后果,就如同“多利”绵羊最后因为基因缺陷而导致内脏衰竭早死一样。
然而就在一切都似乎明朗化之时,又有一个疑问从陈一铭的脑袋里冒了出来,那就是如果是利用DNA客隆来制造出生命本体的话,这个生命体从胚胎到成人应当经历自然的生命成长周期,可是自己所遇到的那些复活的死者却都保持着他死前的状态,如果用DNA生命复制理论来解释的话,那些人应当只是婴儿。
陈一铭再次点上了一支烟,走到了窗前,望着迷离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很快,烟燃到尽头,陈一铭依然没有找出如何解释那些人为何会在复活之后以死前的年龄状态出现的合理解释。不过他依然决定先从DNA入手来重新调查“第四校区”的诡异事件。
DNA,如果真是客隆,那么一定有人提取了李默然和林原的DNA,然后复制出了他们并让复制体杀死了他们本体。
他们的DNA是如何被凶手提取到的呢?最直接的方法是从血液里提取,不过这样做太明显,因此从体细胞内提取DNA的可能性最大,皮屑、毛发……对了,毛发!陈一铭猛然想到了在李默然的写字台前所看到的那把木梳。
想到这,他立刻丢下了烟头,关上了电脑,准备立刻赶回学院,重新到李默然的房间去看一下。
就在他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郑局长却站在了他的面前。
“哟,郑局,您还没回家呢。”
郑局没有理会陈一铭的寒暄,而是低沉着脸对他说了一句:“你先进来,我有事跟你说。”说完走进了陈一铭的办公室。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陈一铭问道。
郑局长在陈一铭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对他说道:“把门先关上。”
陈一铭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看他的脸色已经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他随手关上了门。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陈一铭一关上门,郑局长便朝着他大声咆哮起来。
“什么事?”
“吴建生在不久前死了,你知道吧!”
陈一铭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去找过他!”郑局质问。
“是。”
“又是为了调查‘第四校区’?”
“是。”
“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陈一铭走到郑局面前,这次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制,将心头所积累的那种压抑感完全地释放了出来,他反问郑局:“为什么你总是在阻止我进一步去揭开真相?越当我接近答案时你就越不满,仅仅是因为想光荣退休,我看没有那么简单吧!”
陈一铭本以为郑局听完他的这番话后会暴跳如雷,或者是语无伦次,可是让他没有想到郑局长反而突然变得平静起来。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夜色,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你现在也能体会到被压制的那种心情了么,和你一样,我也一直在受到压制。”
“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我很无奈。”
“可是……”
“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失去现在的这个职位。”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让罪犯逍遥法外?”
“就算抓到了真凶找到了真相又能如何,你我能改变这一切吗,到时候上面的人会亲自出面来处理!”
“我不怕,我会坚持到底。”
“可是我怕,我的儿子已经在八年前的一次行动中死了,我的妻子又一直身体不好,时常住院,我的女儿还在上大学,我得靠这点收入去养活他们!”
“但是……”陈一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就当帮帮我的忙,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放手吧。”
“我……请原谅我,我不能背离我自己的原则和良心。”
“你真的要逼我?”
“不是我逼你,而你在自己逼自己。”
“陈一铭!”郑局终于还是忍不住发起火来,朝着他咆哮着说,“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调查这个案子,也不用再调查任何案件!我们需要的是服从上司命令的警员,而不是你这种不服从命令的人!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
“我没有错,不过既然你要这样做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我知道这其中的阴谋,我也知道我没这种能力去搬动一些有头面的大人物,不过他们不能就这样白死。我会找出事情的真相的,除非——我死了!”
“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明白。”陈一铭说着交出了自己的办公室钥匙和领枪的证件,“但是我不会就此放弃的。即使无法将凶手绳之于法,我也要找出真相,给那些死去的人们一个交代。你保重!”说完他那起从吴建生那拿来的光盘走了出去。
郑局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陈一铭的钥匙放进衣服口袋,跟着他走了出去,然后锁上了房门,朝着他的办公室走去。
局长办公室里并没有亮着灯,他回到里面后也没有打开灯,而是关上了门独自呆在黑暗的空间里。
他坐到了沙发上,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你和他谈得怎么样?”
郑局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他已经离开警队不再是一名警察了。”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是不会罢手的,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你是要我……”
“当然不是,你是警察,我怎么会让你去杀人,要杀他的话我早就可以进行了,不过总是这样做并不太好,太容易暴露自己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
“充分使用的你职责。”
“我的职责?”
“对,警察的职责,你应该明白了。”
“是,我明白。”
“如果不是吴建生这条路走不通,也不用劳烦您老人家亲自出面了,当然你会得到回报,我已经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到了你的家里,你明天就会收到,一年的剂量,只要这个陈一铭不再来干扰我,一年后我就应该能找出永久的免疫方法。”
“好,希望如此。”
“这点你放心,所以我希望你马上就采取行动,就在今晚,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赶在恰当的时间内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