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由得怔了一怔,疑惑的问:“Q是谁?”
放下了袖子,同事S漫不经心的喷了口烟说:“新来的废柴医护。”
“嗯?”我发出疑惑的声音,但S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深吸几口,烟就燃到了尽头。他把烟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我还有事。”他边踩边跟我告别。然后挥了挥手,就拐出了我的视线。
我一个人拿着信站在原地,既搞不清他来是干什么的,也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过了一会如梦初醒似的才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我默默的抚平了皱成一团的信纸,展开来。那又是一段简短的字句。
“再等等吧。姐姐还想……等到该走的时候再一起回去。”
我放下了信纸,望向窗外的天空。依旧是一片阳光灿烂。
后来我知道了完整的事实。27号的父母在几年前就受不了议论搬走了,知识分子的尊严被唯一的女儿践踏,便无法待下去了。院长有他们的新地址,但禁止我将地址透露给女孩。
“以27号的情况,是可以出院的。她的家人并没有接她回去,而是把她转来这里。这个态度还不够明确吗?”精明的女院长坐在办公室里,这么对我说,说话的过程中头始终没抬起来。
院长室里的吊灯发着白光,窗帘严严实实的拉着,阳光一点也透不进来。大概是因为不需要。
院长一边翻阅文件一边说:“他们都是正常人。应该有正常的生活。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帮他们分担。”
我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女孩的信还在手里。
已经是夏天的末尾了,虽然阳光刺眼,但树荫下依然很凉快,我在院子里找到女孩,把信还给她。
“你的家人已经搬走了,信的地址不对,我没法帮你寄到。”我低声跟她说。
几片树叶被风吹到下水道旁,发出次拉兹拉的响声。
“……”女孩拿着信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我,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倒影,“医生哥哥没有骗我吧。”她缓缓的问。
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
女孩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我知道了。”
我以为27号会伤心很久,毕竟她已经没有家人在身边了。但是风刮过树梢带来几片刚脱落的叶子,女孩又很快绽放笑脸,“那就只能这样啦。”
我愣愣的看着她重新笑得心无芥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像往常一样带着在医院里到处逛。我照料着我的病人,她在身后叽叽喳喳。走到分发食品的地方。背景是蔓延开的野草和地平线,这样景色给人的感觉,只有遥远和迷茫。
当我抱着满手的食品走向27号时,她正望着院子里的栏杆出神。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视野里荒无人烟。偶尔开来的一辆货车也毫不停顿的呼啸而过。我随手找出一包糕点塞进她怀里,带着她往回走。
女孩是想出去吧。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是这么对着窗口发呆。我一边分发食品边这么想。于是在快下班的时候,我抽出了桌上的笔和信纸。犹豫了两分钟,笔尖才落到纸上,染出黑色的线条。
尊敬的xx女士,
您好。
我是您女儿的主治医生,鉴于您女儿的治疗情况,需要一定的外出经历,我建议由本人带她出外活动。这样有利于您女儿的精神恢复。这需要您的批准允许。如您同意此事,请在回信中说明。如有其他要求,也一并在回信中指出。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
祝好。
Xxx
Xxxx。xx。xx
信寄出去后,我就把这件事从脑海中删除出去了。传说没有盼望也就没有失望,没有希望就没有绝望。但每天看着女孩惨白的脸色,不由自主的算了算天数,还是感到一阵悲哀。
夏末,连续的阴天然后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阴雨天气的到来,使本来就差的情况变得更加恶劣了,比如……36号一直处于激动的状态,几乎难以控制。而他房间的卫生状况每况愈下。
连食物他都没怎么动,身上的味道混着剩菜的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让我过了好久难以缓过劲来。放完食物,迅速关上门,我站在走廊上扶着墙,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啊。走廊上的灯发着微弱的光,正用手顺着气,身后传来一个弱气的声音。
“呃……辛医生?”
我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医护服的男孩子站在那儿,他很瘦弱,比我略高一点。眉眼里呆着怯懦,身体也有些僵硬。正紧张的搓着手似乎想说什么。
Q……我立刻想到同事S提过的那个人,这么弱的气势……废柴医护……当之无愧……
“什么……?”我自然的问道。
但如此平和的语气似乎还是吓到他了。他别开头不敢看我,犹犹豫豫了半天才开口说:“唔……对不起。我是Q……”他一脸尴尬的说:“S哥叫我来找你。那个……当你的专职医护。”
专职医护?我愣了愣,问他:“他什么时候叫你来的?”
“两周前……啊……不好意思。太麻烦辛医生了……我知道的……我只是想试试……”Q一副担忧的样子,我眉毛一挑他就赶忙道起歉来,语气慌慌张张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而且S哥说不过来就不让我吃饭。”
两周前,那不就差不多是我跟S谈话的那天吗。
“……那你两周没吃饭?”我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那还是人么?
“我,呃……不是……我有等S哥走之后偷偷去吃。”Q弱弱的说:“……请别告诉他。”说着神色中带了恳求。我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十分无语,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医护。
然而……
身上还都是令人作呕的臭味,病人们的食物还没发完,还有灯需要维修……
我叹了口气,伸手拉住说完话就想溜走的Q,对他说:“专职医护的申请我去办。”
Q怔了一下,回过头来的脸上都是惊讶。嘴唇蠕动了半天,他才用微弱的声音说:“太麻烦你了……这样不好吧……?”
“那你以后就努力工作吧……”我耸耸肩,脱去身上沾满污渍的大衣,准备去办申请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