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之大,浩土苒苒。自亘古的鸿蒙初破,清浊两分,有精之灵化生,遂成世间生灵千万种。
而后是数十万载岁月交替流转,在其间,或因喜好不同,或是环境使然,生灵促成化形之势。
崇尚青冥的两肋生翼,欲龙游四海的耳后起腮,此间自有妙法无限,渐成今日大千之格局。
物起众妙之门,若论为何物主导世间规律,有大能者言“道!”道也,玄之,环之无端,无始无终,无穷无尽,察前因后果,洞彻因缘。
纵观上下,问天地之明晦,尽是道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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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时,不言化外之地及东海之滨,神州六分,有烟、景、静、茗、涅、元六州交错,内驻几多仙家门庭。
烟州,自八百年前统合为一国,国号“栾”,按大栾历走,如今当是天仁第八百一十二年。
平泰城郊外山脉。
才是日出,山雾浑浊,阳光穿过晨雾后显得苍白且无力。
“叮”“叮”的敲打声在山谷间传响,被寂静的环境衬的有些突兀。
一个少年悬攀在山崖上,十三四的年纪,面相清秀,一头长发松散的披在背上,身着一袭白色锦袍,袖口和领口有金丝绣出的纹理,不难看出其家世不俗,许是多年进山的缘故,受潮湿气候影响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异常。
抬手扫除碎石,腾出一脚的间隙,行动间几缕凉风瑟瑟,少年缩了缩脖子束紧领口。
当是劳作时间过长身体有些吃不消,少年停下手中的工作依在崖壁上微微喘息。
少年抬头看了眼斜上方,一只巴掌大的灵芝长在那里,微垂的芝盖上还坠着几滴露珠。
“采完它就回去吧,出来有段时辰了,哦,该死,还忘了件事。”嘴角泛起些许苦涩,脑海里呈现幅场景,一个淌着鼻涕的胖小子挂在自己手臂上摇晃着说:“哥,你上次采回来的山梨好甜啊,我还要吃,不给的话我就把你偷偷溜出去喝酒的事告诉爹爹。”
少年皱眉思索,想那每晚在父亲面前背书时怎么就没见到自家小弟有此等头脑?
无奈的活动身体,感觉疲劳略缓后抬脚踏上刚才敲出的缺口,深吸口气,纵身一跃,左手凌空稳稳采下灵芝,右手拿着药锄狠狠砸进崖壁,靠着这份阻力顺势滑下五米高的山崖。
背起药筐,少年回忆下当初见到的山梨树大致位置,扫了眼太阳辨别出方向走入林荫深处。
一个时辰过去,背后药筐已经满载,少年一手拿捏树枝打开树丛荆棘,另一手不住的往嘴里送食山梨,唇齿开阖间自有甜香四溢,时不时还浅唱几声小调,当真自在。
此时山间的雾气基本褪尽,转过一个山头,俯视而下,平泰城之繁华一览无余。
少年加快步伐,行进间带起树叶旋转,下山颇为容易,几经蹦走人就将到城门口。
天还未亮就进山采药,现如今人已有些疲惫,但求速速回到家中,在丫鬟服侍下洗个热水澡,再小抿几口瞒着爹爹买来的陈酒,想着想着不由心底暗赞人生之美好。
突兀的,少年眉头一跳,但闻一声惊雷于头顶炸响,巨大的轰鸣声瞬间荡遍全城。
下意识抬头,目光凝结,视线所及之处见得一团红芒压制着一条青色匹练以陨石之势下坠,目光下移,坠落的地点在..“糟糕”,少年瞳孔骤缩,一怔之后甩掉药筐就往城里跑,张开嘴想要喊叫,但第一个字还未出口喉咙深处却先是声闷哼。
仿若背负座山,倾天之势由头顶压下,少年额头一扬,重重跪倒在地,膝盖附近的土地都被崩裂,可想压力之巨大。
他挣扎几下,却悲哀的发现都是徒劳,只能用力抬起头,将视线抛向城中,眼睁睁看着两道光彩坠入城中。
原来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无力,纵然已经看到不祥的未来,却无法改变什么。
天地间为之寂静,眼前一点似骄阳临尘绽放出耀世的光彩,入目白芒一片,少年茫然伸出双手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了,忐忑中忽觉身下微颤紧接着强烈震感传来,大地嗡嗡作响,方才的压力于瞬间消逝,少年摸索着慢慢爬起身,不及活动麻木的双腿就被扩散开来的冲击波连着泥土卷走..
这一瞬究竟有多久?混沌枯寂,却莫名心痛,恍惚的有些光影于眼前闪烁,又能是谁?是板着张脸的爹,爱笑的娘亲?呵,还是那个贪玩的傻弟弟。
疼痛感突兀的传达,少年睁开两眼,眼前白光褪散,瞳孔缩胀着适应光线,逐渐从短暂失明中恢复过来。顾不上满身疼痛站起身,少年望向平泰城方向,下一刻却是怔在原地。
城墙塌了一半,头顶还有崩裂的石块纷纷跌下,些许砸在身上但已感觉不到痛感,些许落在脚边蹦跶几下后沉寂。尘埃充斥天地间,这昏暗,像是暴风雨前的冥冥,天灾,还是人祸?
一声女子的悲鸣遥遥传来洞破寂静,回归现实,少年机械的迈步前进,慢慢的跑了起来,再是撒腿狂奔向城内,他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以最快速度回到家里,只为了确定能否出现一次渺茫的侥幸..
吃力翻过摇摇欲坠的城墙,顾不上身旁残垣断壁中一个个惊慌失措、悲痛欲绝的身影,少年依着大致方位往家奔去。
终于,家近了,少年放缓脚步,生怕自己错过,绕过一截熟悉的断墙带着憧憬看去,瞳孔骤缩,入眼是一个百丈宽的巨坑,里面尘土还未散尽,浑浊一片,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就是此次灾难的中心位置。
一股凉气涌上脑际,少年打了个颤,抬手抹了下眼睛,放下,抬起,再放下,终是跪倒在地,感觉什么东西脱离了躯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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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散尽,一道身影站在坑洞中央,只是杵着,就隐隐有着几分邪意。
不羁的长发在风中微漾,紫袍萧条,修长的手掌托着两颗红珠,红珠在掌心滴溜溜打转,擦出缕缕血焰映出那俊美到妖艳的脸庞。
反手扣住红珠,青年低头,面上尽是轻蔑与嘲讽。
在他脚下躺着个人,一身青色道服破败不堪,胸口夸张的凹下,方正的脸上双目圆睁,已经没有了气息,但仍能感受到满心的不甘与恨意。
青年踢了下身前之人的右手,那只手到死都紧紧握住一把剑,或许是用力不大,这一脚下去手依旧没有松开。
脸上的鄙夷更重,青年忍不住轻嘲出声:“人都没了,紧抓着把剑又能如何,剑阁的人啊..”语音一转道:“一帮废物!”
言毕,妖异青年轻拂衣角转身欲走,才背过身,空中突兀的一声音爆,青年皱眉,霎那间血焰布满手掌,反手一抓,只闻金铁交击,再一看,手中已是抓住一柄剑,剑身还在“嗡”“嗡”抖动,几欲挣脱出去。
“剑灵初具吗?倒是可惜了一把好剑。”青年细细打量着剑身,略有点惊讶,但凡剑修之士都企图有把好剑,如此种已经开了剑灵的飞剑更易和使用者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配合起来自是如臂使指,战力能激增数个台阶。
但让一柄飞剑自生剑灵谈何容易,这对使用者修为,祭炼火候还有飞剑材质都有相当要求,甚至有时还需要一定机遇才行,可谓可遇而不可求的。
此外,剑器因主而灵,失主而逝,飞剑起灵之后不会再允许他人祭炼使用,人死剑碎。
现下飞剑自行攻击,显是此剑已经开灵,见主人身死悲怆欲让青年为其主殉葬。
“既然这么忠诚,我当然不能做煞风景之事。”青年嘴角一勾:“一起碎吧!”
只见两颗红珠飞出,在空中盘旋几周后于剑身两侧交击,清脆入耳,恍惚的有声悲鸣,飞剑于刹那间被击碎、零落。
清净了?青年再次转身,红珠散出红芒,就要裹住其身遁空。
蓦地周遭寂静被一声略显稚嫩的怒吼划破。
“你,给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