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澜靠在黄土墙边,嘴角噙着笑容,看着仰天挺胸出门去的莫伤,没说什么。
莫伤站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却很享受这种温暖的人世。
尘封十年在深崖,现世怎能不锋芒?
忽然,莫伤感到肚中一股热流涌出。
他凝神内视,看到丹田里的灵气竟自成漩涡,吸收着外界的灵气。
他猛然记起,原来吞天功是可以随时随地吸收天地灵气的。而且速度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变得越来越可观。
就像君王,无时无刻不在收取臣民的供奉。
他是天地灵气的王,当然时时刻刻都在吸收灵气。
他愣了愣,随即一阵狂喜。
粉嫩的小脸都因激动而涨红了。
这简直是神技!要知道,许多人都是因为吸收灵气的速度太慢而迟迟不能进阶的。
这样就不用抽出一半的时间去提升实力了。只需找个时间巩固一下境界。
他可以一天都卖糖葫芦了。他的心情一下子便好起来。
一个小女孩走向前,要糖葫芦吃。
莫伤弯下腰,想说点什么。
他忽然想到,李澜没有跟他说这糖葫芦的价钱。
“嗯,这个,小妹妹,你要吃吗?”他挤眉弄眼,从草梗上拔出一串糖葫芦,向小女孩晃了晃。
这个小女孩浑身都有点脏,看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但她的大眼睛让莫伤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媛媛。
“是呀。”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点了点他手里的糖葫芦。
莫伤微笑,他递上糖葫芦:“要听话。”但始终不提钱的事。
小女孩忙不迭吮吸起来:“唔。嗯嗯。”她点了点头,跑开了去。
莫伤起身,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小女孩,挂着久久不能消失的微笑,眼眸里露出一抹少有的深沉。
他拿起大草梗,哒哒地打在地面,像拄着一根拐杖一般,撑着走进人群深处。
渐渐成熟的背影,和小女孩一样,消失在人群深处。
“卖糖葫芦啦!”略显稚嫩的叫卖声渐行渐远,和人群的嘈杂声搅合在一起。
莫伤走到一处山水,便停下观赏一番,靠着大草梗边看边啃糖葫芦。
他卖的糖葫芦价钱,只是看心情。
心情好,诺,五两铜钱你拿走吧。
心情不好,你今天不交出全部家当就不让你吃一粒!什么?坑?我这可是纯手工打造天然无农药!
于是今天下午,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葫芦小生,喜欢乱叫价钱卖糖葫芦,喜欢看风景。
.还有,喜欢小女孩。只要是眼神纯净的小女孩,他都不收钱。
李澜重新做了根糖葫芦,拐在肩上,还是边走边叫卖:“卖糖葫芦啦!”仔细看,他的眉间却有一抹喜意。
莫伤总喜欢坐在酒楼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不染一尘的天空,咬一串糖葫芦,感受着嘴里的甘甜,想着很远很远的事。
鸟儿飞过头顶,花儿盛开在脚下,人群的声音像在耳边的呢喃,踏过青石地面,走过路边的古老店铺。
莫伤像是一位行者,在天地间,犹如一缕清风,无痕无迹。
兜里的铜钱玲玲作响,像是在吟唱一首快乐的歌,伴着莫伤走过许多匆匆的风景。
陌生的人啊,请来看看,这里有糖葫芦,还有一个有趣的人儿。他喜欢看风景,他喜欢小女孩。这里有一个有趣的人,他喜欢人群,他喜欢生活。
陌生的人啊,请来看看。这里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
陌生的人啊,请停下脚步,跟随他做一缕天地间自由的清风,飘去谁也不知道的远方。
陌生的人啊,请来看看。
莫伤的身影穿梭在京城。
他是一位俊秀的葫芦小生,微笑使人陶醉。让许多少女春心荡漾。
慢慢地,许多女孩子喜欢上前和他攀谈。许多人闻名想要找他买糖葫芦,只是想见见他这样一个人而已。
莫伤看到了京城许许多多的故事,有些很温暖,有些却很阴暗。
他只咬一串糖葫芦,在边上静静地聆听,唱着什么不知名的歌。
一下午,他仿佛过了一年,看到许多事情。
他转回原来的路旁,看到小巷里的黄门没有开,便静静地等待着李澜回来。
黄昏来临,苍黄色的傍晚,血色的夕阳,残霞淡淡地带着一圈粉色。
莫伤看着这一切,心里竟添了许多满足。
许久,扛着一根光棍儿草梗的老人从夕阳里走来,远远地,向莫伤招手。
莫伤走上前:“李老,今天只赚了这些。。”
他掏出怀里的一叠铜币。顿时叮叮当当的声音传进李澜的耳朵。
他瞪大了眼睛:“这。。这么多?!”
他怎么会知道,莫伤靠心情赚的钱当然是与常人不一样。
莫伤忍住要打出来的嗝,还以为自己偷吃了大半被发现了。原来是虚惊一场。
“这样啊。。那这些给你,我拿多出来的。”莫伤自顾自掏出一把塞在李澜手里,赶忙把剩下的一点揣在兜里,满脸谄媚的笑容。
李澜愣了愣,眯着眼睛露出典型的我懂得的笑容。
“好小子,耍滑头。”
“李老,我决定了,以后每天跟你卖糖葫芦。一整天。”莫伤挺了挺胸膛,正色说道。
“为什么。你不怕境界掉下来吗。”李澜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狐疑。
“这样没问题,还是可以的。”莫伤笑着说。
“你自己扣好。”李澜没多问什么,也笑了起来:“那明天早些来,拂晓后两刻钟内起床洗漱,到门口篮子里拿糖葫芦。以后都这样。”
“好嘞。”莫伤应着,问道:“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去吧你,猴急的。。”李澜笑骂一声。
莫伤冲李澜笑笑,扛起草梗,走向回李家商铺的路。
李澜看着离去的背影,没多说什么,送他消失在道路尽头,转头回了小巷。
一轮弯月升起,莫伤享受着带月荷锄归的感觉。
他内视一番,发现虽然没有直接吟诵功法来得快,但也颇有些规模。一整天下来,境界竟上升了一些,就要冲破六重。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境界都可以随时随地增长。还是说,只限于前期?
他没多想,这时,已经到了门口。
莫伤轻轻一推,发现门就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他心里一暖。原来李嫂还给他留了门。
他反手锁上了门,直接掀开黑帘布,进了小院。
远远地,他能看到属于他的小房间里,有点点烛光闪烁。
他感到胸中温暖,进了门,也不打声招呼,将大黑剑靠在床角,坐在满桌盛宴前,无言中感动。
他举起手中的筷子,握起瓷碗,扒饭吃起来。夜里,点点摇曳的人影,一屋飘香。
躺在床上,莫伤不自觉又吟诵起功德经,打算压制一下境界。
他不需要虚浮的境界,他要实打实地打好基础。
他悄悄加快了速度,于是仙人诵经的声音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宁静祥和。
霎时,他感觉自己的丹田扭曲了,肌肉不住痉挛。丹田里的灵气混合起来,被黑白两色的气压制着聚合在一起。留出许多空白。
就像有人将你放在五千米深的深海,身边的一切都在挤压着你。莫伤额头上的冷汗冒出,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疯狂攀升的境界,虽然有之前的取精华而去糟粕,但还是有点虚浮,要用绝对的压制来达到完美。
后天六重的境界,经莫伤的压制,慢慢回到五重,四重,最后停在四重中期。
这时,莫伤已经双眼充血,鼻子中留下鲜红色的血液。
他干脆闭上眼,忍受着来自精神深处的痛苦。
的确,压制境界的确很少人做到。许多人只是让自己的境界更为凝实,还从没听过人自行压制境界的。
这种过程,很少很少人做到。就算有人做得到,不见得就有莫伤这样一个条件去供他挥霍压制。能有灵气供给提升境界已经很不错了。
半刻钟后,一切归于平静,莫伤松了口气,倒头就睡,也不冥想。
麻的冥想哪有睡觉舒服。
梦里,莫伤梦见一些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色。
周碧妍的嘲讽,母亲的期望,媛媛的盼望,不知所踪的程珂的等待.坐在深谷里的小豪的想念。。
他们都在等他。
无意识中,他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