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声诘问的不是别人,正乃在陈留地界里说一不二牧守一方百姓的陈留太守张邈。
??因为刺史黄琬把自己的治所挪到了陈留,再加上他本身又是一个特别强势的人,所以基本上平日里就把张邈的掩盖了,让张邈丝毫没有存在感。
??不过张邈倒好像也并不因此气恼,反而很享受,安安心心的做起了甩手掌柜,天天赏赏花溜溜鸟日子过的也是不亦乐乎。
??若不是今天张邈当着众人的面对这愣头的出头鸟发炮,众人似乎都忘记了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一直若隐若现大人物的存在
??比起刺史黄琬,张邈才是陈留的地界里彻头彻尾的地主,虽然他一直缄默其口不怎么张嘴说话,但是一旦他张嘴表述起自己意见的时候,那话语权还是非常有分量的,是无论代表刺史府的地方官还是代表郡国兵的武官们都没有办法忽视的一种声音。
??瞧见有人很不客气的询问自己,那愣头青武官本来很不高兴,但是一瞧见发话的人竟然是陈留太守张邈。便实在没有什么脾气了,只得勾着头瓮声瓮气的解释道:“下官于禁。”
??“于禁.?你身居何职?”
??“下官现为陈留郡国兵左营都伯,现调令已下,不日将调往济北国任职。”
??“身居都伯,按说已经是军中的骨干和栋梁了,很多时候需要理解上级的意思,协助你的上级处理一些困难的局面。结果你这倒好,不仅不能理解上级的苦心,反而在不明就里的时候大放厥词,出言不逊的侮辱上级?这样的都伯若是别处出来的还好,但这是从我张孟卓底下出来的人,若到了鲍允诚那里,知道是从我张孟卓那里推荐过来的人就如此水平,还不与天下豪杰一道取笑我识人不明吗?”张邈眼睛死死的盯着把头垂的很低的于禁,话语中的愤怒和威胁丝毫不加以掩饰,于禁即便是再愣头青,此时也有些害怕了,不由得把头低的更低了。
??张邈扭过头把凌厉的目光收拢回来扭过头对此事黄琬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大人,请恕我识人不明之罪。之前因为我对下属额不了解,才造成了把都伯于禁推荐给济北相鲍允诚的失误,现在我请求您允许我弥补自己的过失。”
??黄琬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但是很快便从黄琬的嗓子眼里飘出来一句令于禁心碎的话语:“孟卓,不是我说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你好歹也是一郡之守,一方百姓的幸福安康都仰仗着你呢。你尊重我,凡事以我为尊的恭敬我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这样识大体懂长幼尊卑的后备实在太少了,我黄子琰是打心眼的承你的情谊。不过,这么小的事情,又是你自己份内的事就没必要再跟我说,自己做出决断就好!”
??张邈听到黄琬如是说,便又再次弓着腰尊敬的行了个礼,说道:“好的大人,孟卓受教了。”
??于禁是有实力的,行军打仗令行禁止,敢打敢拼丝毫没有畏惧。于禁是庶族出身,没有丝毫祖上的荫功的帮助,完全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搏出来的,这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的。所以即便是小小的年纪,已经做到了都伯这样的中高级军官的位置,大家伙也是没有什么怨言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服气。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前途不可限量,有能力也有学识的将官,因为畅所欲言,所说的还不错,但还是被黄琬和张邈联手把前程给抹杀掉了,这样的结果又怎能不让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心中伤感唏嘘呢?
??众将佐心中皆作兔死狐悲状,既对于禁的遭遇感到愤怒,也为自己将来未卜的前途感到悲戚。
?黄琬再让众将佐发言的时候,有了于禁这个可怜的前车之鉴,到了此时哪个人还不明白?黄刺史黄大人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议,他只需要众人对他决策的跟从。
但是有人不开眼的提出了,而黄琬的身份不方便出面直接收拾,便可以领会上司思路的张邈站出来,主动的帮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上司解除麻烦。这是帮了黄琬的大忙,于是黄刺史自然投桃报李,既暗示让张邈狠狠的惩戒他,也表示了会给他更多权利的承诺。
虽然双方都没有明说,不过在座的众人中还有谁听不明白?即便是刚才口误遮拦的于禁也是不住的打着寒战的,此时此刻哪个人还能不明白自己不说话听着就好了呢?
于是,黄琬在万马齐喑的情况下提出了按兵不动等待州里各郡县的郡国兵归拢起来以后,再以军事实力上的绝对优势,一击必中,彻底击垮曹操和他背后的实力,用雷霆万钧的威势,起到杀鸡吓猴的作用的战斗方案。
?在众人皆无话可说的时候,黄大刺史的方案如同黑夜里的一盏指路明灯,如同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如同暴风雨中那宁静的港湾桥……给在座的一个个如同迷途羔羊般没有思路的将佐们指出了最正确的方向。
?刹那间,众人随着张邈一起从死一般的寂静中醒来,用尽每个人浑身的力量玩命的发出聒噪的喝彩与呐喊,纷纷发自内心的感谢黄刺史给自己免费灌入心灵鸡汤滋补,带来头脑风暴的洗礼。
?就连刚才还不开眼的于禁也真诚的从心灵最深处发出忏悔,把自己的灵魂像黄大刺史靠拢,立志用尽自己的余生进行更深程度的检讨。
?太重要了!
太关键了!
太及时了!
随着黄大刺史的发言,和张大太守的补充。一场有关于陈留的郡国兵乃至整个兖州郡国兵中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便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
整个过程特别的顺利,除了在深夜里好像有更夫貌似从张太守的府里听到“孟德,我张孟卓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话语”这种不明觉厉但又注定马上烟消云散的话语,就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不和谐不进步的话语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