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西边天际里闪过几道光芒,如流星飞坠,径朝老者所在山谷飞来。
转眼间这几颗流星砸在老者溪水对岸,这电光火石间,几道流星砸来激起风声一片,连地潭之溪水也是震荡好久,方自停息下来,恢复既往习惯,慢慢向前流淌而去。
风声过处显出六个人来。其中一个五十上下的高猛大汉,衣着青色道服,胸前刺绣一朵黑色莲花。手提一柄三尺青锋重剑,斜指前方。脸上有条长长的刀疤,从眉宇间一直划到嘴角,不言苟笑、神情冷峻看着对面的老者。
其它五人衣着样式大致相同,胸前也刺着黑色莲花,但衣服分白赤黄玄色,高矮胖瘦老少长幼不一,但手里的长剑却寒光凛冽,杀气森森。
这时刀疤汉子上前走了三步,看了看左边的飞流瀑布,又看了看山涧景色,再正面直视东岸的白发老者,咧了咧嘴,笑脸怪异地说道:“蔺慕阳,我们可是找寻你很久了!没想到你居然藏身此谷。这里风水尤佳,正是一块上好福地,足可安葬于你。”
东面的白发老者哈哈哈笑了三声,言辞干净利落:“沙夙臣,你们从前年起,就开始追杀老夫,从严寒酷冷的东北一直追到烈日炎炎的南方,又从南方追到西南此地,少说也是上万里路程。期间我们各逞其能、斗智斗勇,交手次数难以计算。从你们最初组织了一千余人就开始对我追北逐南,到现在怎么还只有你们六人了?”
刀疤脸沙夙臣脸上抽搐:“你说得不错!我们可谓损失惨重、死伤惨烈。那么多好兄弟、好朋友惨死在你手里,真叫我本人痛心不已。但你又怎如何?这几年来你也是神怒鬼怨、众叛亲离,最后落个孤家寡人。再看你现在,身后连个收尸之人也没有,这又何苦呢?三个月前你重伤在我青锋剑下,现已不是我们六人对手。不如你交出那件东西来,我们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蔺慕阳点点头说道:“是啊!想当初老夫偶然得到一个线索,也算是费了千辛万苦,可谓是呕心沥血,最终获得这半部《琅缳法诀》。可惜它不但没给老夫带来任何福音,反而带来的是无穷灾难与痛苦折磨。更给老夫的朋友、亲人、道派造成巨大的伤害。
老无为了此书,不惜跟道派、好友,甚至亲人反目成仇、水火不容、誓不两立。哎!说来也怪老夫太贪心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不过你们来晚了,老夫这些日子痛定思痛,觉得此书不详,会给人带来无穷后患和麻烦,故尔老夫已将这半部《琅缳法诀》毁了,你们真来晚了。”
沙夙臣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蔺慕阳,你就别拿那些打发三岁小娃儿的废话来搪塞我们。要是你蔺慕阳也舍得毁了这半部《琅缳法诀》,我就不姓沙了,我从此改姓,直接跟你姓改成姓蔺。就算你现在毁了《琅缳法诀》又有何益?既说今日,何必当初!你当初要是想得这么明白透澈,又怎么会造成今日之局面?
就拿你刚才所讲,我们可是从遥远的东北一直追到极南之地,又转过身来追到此处,少说也有三年多吧?有好多次你身陷我们布下的重围,眼见就要横死当场,也没见你忍得毁了此书。你把此书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更不惜背叛师门,与好友反目,还不是想完整吞下此书?可惜啊!你蔺慕阳是有命享受,却无福消受。”
这话一完,就见蔺慕阳脸色大变、眉头直跳,看来沙夙臣是说中了他的心思。
沙夙臣马上又说到:“蔺慕阳,只要你交出《琅缳法诀》,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蔺慕阳,天大地大,生存最大,活着可比什么都好!我们为什么求道求长生,就是因为希望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有长生的希望。因为活着,就会有期盼,有企望,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现在还不知道而将来可能想要拥有东西。只着活着,未来就充满着无限你所无法预知的可能,而这些可能中,很有可能在将来,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面梦想就是长生久视。
蔺慕最,你又何必为了一本你根本就没机会修炼的道书,把自己的小命也赔在上面呢?蔺慕阳,只要你交出此书,我们就任由你行动,决不干涉你的自由,也不允许别人再来攻击你。我黑莲教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交出此书,我们保证你的安全。蔺慕阳,怎么样,我黑莲教向来说一不二,说话算话。”
沙夙臣舌粲莲花、循循善诱,想借机逼迫蔺慕阳交出《琅缳法诀》来,免得再次发生打斗,万一这蔺慕阳最后关头来个狗急跳墙,弄个鱼死网破,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最关键的还是那部道书,必须完整无缺地取过来。
再看蔺慕阳神情,好像也是心动了,正低下头来沉思不决,但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沙夙臣笑道:“你们真来晚了,《琅缳法诀》真让老夫给毁了!你们就此死心吧!”
沙夙臣心头火起,大怒道:“好你个蔺慕阳,居然如此戏弄于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转身对身后五人叫道:“老二、老三,你们包围上边,老四、老五,你们包围下边,老六一会跟着我,从正面进攻,今天非得收拾了这老匹夫不可!”
五人回答到是,立马各居其位,摆出一个奇怪阵列,展开身形就向对岸的蔺慕阳扑了过去。
沙夙臣还不愿意放过最后一丝机会,继续开导:“蔺慕阳,我们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好生把握。只要你交出这本《琅缳法诀》,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你再考虑考虑?”
蔺慕阳看着包围过来的六人,仍是摇摇头再不说话。
沙夙臣见这老东西油盐不进,嘴里怪叫道:“好你个老匹夫!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说完轻抬胳膊,右手里的青锋重剑向前一指,一道青光就向蔺慕阳杀来。
这条溪流并不宽,也就三四丈左右。只见这道青光直接飞过溪沟,像一把利刃向端坐在石头上的蔺慕阳刺去。
蔺慕阳见这道青光来得凶残,双腿在河床上一垫,一个倒栽葱飞了出去,同时右手向后面一招,一道朱光从石洞里飞了出来,蔺慕阳人在半空顺手接过,原来是一柄三尺长的朱虹剑。
眼看沙夙臣的青锋剑气追了过来,蔺慕阳嘴里哦嗬一声,长剑一挥,朱虹剑也发出一道朱红颤颤的剑气,向沙夙臣撞去。
就听得轰隆一声响,青朱两道剑气碰在一起,各不相让,互相拼命,剿杀起来。两人隔溪而列,剑气就在溪流上面追逐厮杀。
朱虹如火,掀起万重波澜。青锋如霜,肃杀天地万物。
只见平缓舒畅向南而去的溪流之水,如沸鼎翻,跳跃飞腾,随着两道剑气来回拉扯而水雾迷漫。再看溪边这刚冒出头来,正贪婪呼吸天地灵气,吸纳日月精华的满是毛茸茸,浑身碧绿青翠的野草,让两道锋利的镰刀,疯狂的收割着脆弱的茎叶。
一时间,两人两剑对峙起来,刚好打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在这时沙夙臣这边的老二、老三从地潭处北面俯攻下来,而老四、老五又从下边南面仰攻上来。再加上正面的老六配合老大沙夙臣,六人六剑朝单骑匹马的蔺慕阳凶残杀来。
蔺慕阳受不住六人的攻击,左支右拙,东扶西倒,狼狈不堪,难以招架。
沙夙臣见自己一方取得绝对优势,又劝导到:“蔺慕阳,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交出《琅缳法诀》,我就放你一条生机,否则叫你今日必死无葬身之地!”
蔺慕阳让六人打得气喘嘘嘘,大汗淋漓,忍不住纵声笑道:“沙夙臣,你这居心叵测、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定不得好死。岂不闻道家取势地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悟至哉坤元大义,容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你这厮逆天行事、拂反大道,却不知机,横生祸端,不怕龙战于野,其道穷也,你就不怕遭上天反噬?”
“哈哈哈!老匹夫!你还是先考虑下你自己吧!来啊,兄弟们,都不要客气,用黑莲六合阵早日收拾了这冥顽不化、昏昧愚蠢的老东西。就让这老东西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其道穷也,什么才叫穷途末路!”
这六路剑气分别站在六个方位,在不同地点朝蔺慕阳杀来。此消彼长、雄起雌伏间,黑莲六合阵顿时声势大涨,把蔺慕阳给死死包围在一个三丈大的小圈子里动弹不得。
蔺慕阳被包围在中间,受黑莲六合阵六路围攻,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喘得就更凶了,拼命抵挡着六人的进攻,还不时咳嗽起来。手底下也越见虚弱,闪展转腾中就不利落,那道朱虹剑堪堪只能护住全身,却无办法突破出去。
一时场面僵持起来,沙夙臣六人还在不断的施加压力和进攻,而蔺慕阳却在后退中溃败不成气候。
打了一会,沙夙臣看中便宜,给其它五人使了一个眼色,于是其它五人向前跨进三步,手里的剑气狠狠的朝蔺慕阳头、颈、胸、腹、背刺去。逼得蔺慕阳手慌脚乱,顾此失彼。
这时沙夙臣瞧准蔺慕阳的一个胸前破绽突然发力,手中重剑发出的青光如毒蛇出洞,凶狠的击打在蔺慕阳腹下气海穴处,就听蔺慕阳一声闷哼,又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身体也摇摇欲坠。
沙夙臣大喜到:“蔺慕阳伤势未愈,兄弟们加把劲,好好收拾这不知进退,不知好歹的老东西。”
果然情势大变,蔺慕阳身前三丈剑光让六人突破进来,压到只有身前一丈左右,还在不停的萎缩。
围攻的六人中,其中老五是个白脸汉子穿着赤服,颌下短须也随着手上动作不停的颤抖。眼看蔺慕阳难逃生天,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起来了,心里就是一阵热切,心想只要杀了蔺慕阳就能取得《琅缳法诀》,就能悟得真经,求得长生,怎么想也是非常激动的。
老五不免心思飞扬,神魂出窍,正想当然的陷入迷乱胡思中,突然觉得情况不对劲,再定睛一看,吓得亡灵直冒。一道朱虹剑气趁着自己走神的空档,无声无息的切进身来,正朝自己胸口奔来。
老五慌乱中急忙闪退,不曾想这道剑气如附骨之疽,摆脱不掉。连忙呼号求救时就晚了半步,只见这道朱虹剑气如影随形,切进老五的胸膛,听到一阵胸骨碎裂响起,老五在一声惨叫中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沙夙臣见到老五身陷危局,连打招呼其他四人,向蔺慕阳杀了过来,想借机逼迫蔺慕阳自救而放过老五。
哪知蔺慕阳已抱死志,就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于是一味藏拙守弱,就是想找出这六人中的破绽,结果这六人心意相通,同气联枝,毫无漏洞。
打了半天,眼见自己体力法术消耗殆尽,已无回天之术时,才发现敌营里的老五气机有点散乱,再乱中细寻,终于发现老五心神晃荡,于是不管不顾地向老五杀来。
蔺慕阳杀了老五的同时,沙夙臣五人也借蔺慕阳后背门户大开之机突破进来,特别是沙夙臣救人心切,三尺青锋剑直接插在蔺慕阳的后背上。
跟着蔺慕阳也油尽灯枯,精力耗竭而倒,满眼解脱之意,缓缓闭住了眼睛,停止了呼吸,身体也渐渐变冷变硬。
沙夙臣走到老五身前一看,只见老五眼神涣散,呼吸虚弱,只有出气而无进气。再一查看胸前伤口,蔺慕阳这道剑气可谓凶残之极,已打得老五胸膛洞开,五脏六腑寸裂,肝肠脾胃寸断,已是活不成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气得沙夙臣一阵破口大骂,转过身来狠狠地朝蔺慕阳的尸体踢了十来脚仍不解气。
这时老二、老三扑了过来拉住沙夙臣说道:“大哥,我们要紧的是找出蔺慕阳收藏的《琅缳法诀》,然后迅速离开这里,免得迟久生变。”
这才劝住还在踢尸泄愤的沙夙臣,沙夙臣弯下身来,拔出青锋剑,并掀翻蔺慕阳,伸出手来钻进蔺慕阳的胸前衣襟摸索起来。
老四、老六钻到蔺慕阳藏身洞穴找了找,没有什么东西值钱,就退了出来站在老二、老三身边。
沙夙臣摸索了一会,终于从蔺慕阳胸腹中,掏出一个小油布包。双手有点发颤的剥开油布外皮,露出一本书来,看得老二、老三、老四、老六一阵脸热心跳,饿狼似的双眼发光,紧紧盯着沙夙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