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带着个娃娃,这一路上事真是多了不少。娃娃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受到这样的惊吓,居然也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又或者是依照本能吃饱喝足后,就在辛湖背上的背篓里美美的睡着,这一觉还睡得很长呢。直到大家都走累了,歇下来休息时,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天色已晚了,平儿捡了些干柴草过来,大郎去打了水,准备开始烧水弄晚餐吃。因为附近没有可以容身的小山洞,他们只能在一块背风的突出大石头下面露宿。这突出的一块,倒好似个屋顶似的,他们再把两边堆了些干柴草,就弄了个简易的草棚子,勉强也能住下人了。
辛湖看着大郎这东弄弄,西弄弄,居然弄出了这么个小的住所,心里简直是佩服极了。她还以为今天必得露宿了,没想到大郎还是给大家弄了个可以容身的地方,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总比大冬天的完全露宿在旷野里要好多了。
冬天的傍晚,天没多久就彻底变黑了,空荡荡的小山上,只剩下他们一行四人,燃烧的火堆就成了整个暗夜中唯一的亮光。
辛湖拿了三个馒头出来,慢慢在火上烤着,壶子里正烧着开水,另一个小壶子里则煮着野菜汤。这些野菜又老又少,一点儿也不好吃,但却是他们唯一的蔬菜来源,大家不吃都不行。
娃娃吃着一块点心,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火堆,好象觉得很好玩似的。没一会儿,他却扭了扭身子,大家各自忙着,却没人理会他。
“尿尿。”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娃娃冒出了两个字,奶声奶气的,却口齿清晰,一时间令辛湖三个大孩子,都愣住了,他们还以为这娃娃还不怎么会说话呢。
一阵手忙脚乱,侍候娃娃拉完了尿尿,他居然抱着辛湖说:“姐姐,我要娘。”
“你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辛湖强忍着心酸,说。她还以为娃娃根本就不懂事呢,没想到这娃娃不过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要找娘。
“我要娘,哇哇……”娃娃哭闹起来。
辛湖和平儿怎么哄与哄不住,空旷的大地中满是他的哭闹声,随着北风呜呜作响,很是有种惊耸的感觉。
“你娘死了。”大郎冷冷的吼了一声,成功的令哭闹的娃娃停了下来。
只不过,看着满脸是泪的小娃娃,再看看辛湖那明显不赞同的目光,大郎却莫名的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却又狠了狠心,说:“你娘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们了。你要是再哭闹,我们就丢了你,让山里的野狼吃掉你。”
说着,他还做了个可怕的鬼脸,学着狼叫了几声,吓得娃娃猛得扑进辛湖怀里,不敢再哭闹了。他还不太理解死的意思,但却下意识的怕大郎所说的把他丢掉,喂狼。
辛湖安抚了他一会儿,掰了一块馒头片,放进野菜汤里泡着,慢慢喂给娃娃吃。
一开始,娃娃并不乐意吃,但他很聪明,见大家都吃的这样的东西,再看看大郎的黑脸,就乖乖的吃了起来。
好不容易吃到白面馒头,虽然是就着野菜汤,辛湖却象是吃到了什么山珍美味一般,这种馒头因为面粉纯正,而且因为不是现代的精面粉,吃起来很有嚼劲,觉得格外香。馒头很大,一个足有半斤,再加上野菜汤,三个孩子都吃得很饱很满足。
特别是平儿,边吃边说:“白面馒头,我还是第一次吃到,真好吃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这种地方能吃上白面馒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能这么痛快的吃一顿白面馒头呢。以前他爹偶尔也会带一两个白面馒头回来,但那是一家子人分着吃,每人都只能分得一小块,三五口就吃完了,并且那馒头还没这个馒头好呢。因此,他对辛湖与大郎就更加亲近了,打定主意,一定要紧紧的跟着他们,这跟着大哥大姐有好吃的啊。
“省着点吃,明天我们不能一次吃三个了,只能吃两个,应当可以够我们吃四五天了。”大郎咽下嘴里的馒头,又喝了一大口野菜汤,心里却在算计这些馒头能吃多长时间。这一包有约二十个馒头,但他们有四个人,娃娃也能吃小半个呢。现在粮食紧缺的很,又有四张嘴,肯定不能象今天晚上这样猛吃了。
辛湖点点头,却转头哄着娃娃问:“宝宝,你叫什么?”
“我叫大宝,我三岁。”娃娃答。
“那你爹姓什么?你家是哪里的?”大郎惊喜的问,没想到这娃娃三岁了,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年纪。他还以这孩子就两岁多呢。
“我爹是将军,打仗去了。”大宝却答非所问。
几个人轮流问了好半天,大宝却只知道他爹是个将军,而且这些话还是家里人平时教他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见过自己的爹。更谈不上知道自己家做什么的,哪个地方的。
“他才三岁,能知道这些就不错了。”辛湖看着皱着眉头的大郎,劝道。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大郎也不过是比自己这个身体大一点儿,怎么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呢。难道说古人就是成熟的早,难怪一般人十几岁就结婚呢。不过,辛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能活下去,想那么多干什么。某人完全没想过,自己个成年人却要依靠个孩子。但是辛湖也明白,自己也就那点本领,要不是遇上大郎,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存下来。
所以,现在有什么事情,她也懒得去想了,就算想了,她也无法解决什么,所以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反正现在这副孩子的身体,经过一天的跋涉,累得一到天黑就想睡觉,哪里有空去想东想西啊。
于是,她很快就搂着哭哭啼嘀,吵着要娘的大宝,陷入沉睡中了。
听着身边三道低浅不一的呼吸声,大郎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快点入睡,可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很担心,该怎样活下去?特别是现在还多了个小拖油瓶,平儿怎么着能自己走,能干点活儿,而大宝却还得人照顾,还要背着走,带着他上路,真是给自己增添了不小的麻烦。但却不能把他扔掉,他还没有这么狠。
“娘……”睡梦中的大宝却无意识的嘟喃了几句,在辛湖怀里折腾了几下,又沉沉睡去。
大郎借着火光,看到辛湖伸出手慢慢拍打着大宝的后背,很显然就是在睡梦中,她都在下意识的照顾着大宝,显见得这种事,她平时干的不少。再看看平儿,依旧紧紧的抱着一团,努力把自己整个人团进衣服堆里,来抵抗寒风。虽然大郎努力弄了好久,这个草棚子,也只不过比完全露天好那么一点儿。如果不点着火堆,哪里敢这么睡。
大郎觉得自己就是个老妈子的命。他把当被子用的厚大衣往辛湖那露出来的手臂上盖了盖,又把另一件往平儿身上拉了一下,再往火堆上添了一大把粗树枝,才紧紧的靠着平儿,躺下来睡觉。
不知不觉间,劳累了一天的大郎也抵挡不住疲累,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