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莉掏出温度计测试了一个小水洼里的水,水温竟然高达73度。我们看着分布在谷中的大大小小的水洼,有些迷惑了。按照常规,峡谷中一旦出现温泉,必然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
但是我们犹如进入一个狭长的天然桑拿通道,受到热气熏蒸,却闻不到异味。
很快,除了胡莉,我们都汗流浃背。
目测前方的山体约莫在3公里之外。负重在水蒸气弥漫的境地里要穿越这么一段距离,对我们来说是严峻的考验。纵便水蒸气的形成可能是某种无毒无味的天然气所致,但途中一旦出现意外,我们会因闷热窒息而死亡。
可是我一生从来没有穿越过这类峡谷。从其他人的跃跃欲试的表情上,我也看到了挑战的信念。显然,轻意退却都不是我们的性格。但贸然踏入未知的境地,也是不明智的举措。
我向花酒投去询问的目光。
花酒现出了平静的微笑。
几个女人争相放下背包,脱下了外套。
胡莉左顾右盼,也放下背包脱外套。
康仪扯了扯背心,背上背包瞅着胡莉:“小妞,你不惧冷热,有必要凡事都效仿我们吗?”
胡莉将外套塞进背包,直起腰来:“拥有我这种魔鬼身材,偶尔不炫耀一下,是不是太可惜了?”
几个女人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胡莉赶紧背起背包走到了我身边:“我总是忘了长的过于美貌,会被无端嫉妒和怨恨…”
我瞅了她一眼:“在这种境地,没人有功夫和你争风吃醋。是你穿了一件红背心,犯了忌讳。”
胡莉呆了一呆:“穿红色的衣物爬山是亵渎神明的行为吗?我认为这种观念十分愚钝。”
我向带队的花酒作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与胡莉一起向前挪步:“在野外穿颜色十分鲜艳的服装,会无端遭到野生动物的袭击。这其实是常识。特别是类似鲜血的红色,对很多动物来说是一种刺激。至于亵渎神明之类的说辞,信不信由你。”
胡莉叹了一口气:“怪我有意要和黑蜘蛛比身材,挑了一套很有个性的猎装。下不为例。”
我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不愿对她过分指责。
花酒有意控制着我们往前移动的速度。太快则会损耗大量体力,太慢又会使人在闷热的境地里眩晕。所以领队历来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技巧。
虽然处境艰难,但峡谷里依然有奇异的风景。
沿途我看到了一些奇花异卉,以及十分珍贵的兰花品相。
时不时出现懒洋洋地吐着信子的巨型蜥蜴。它们对品尝一种黑蚂蚁的兴趣,远远大于审视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兴趣。
三三两两的水獭在水洼里很体面的戏水。也有的水獭在水洼边的石头上文雅地吃一种无脊椎的鱼。
色彩斑斓的变色龙在石壁上追逐嬉戏,仿佛有意施展高超的攀爬技巧。
一种花斑长脚蚊子不怀好意地一路对我们进行追踪,只要稍不留意就马上对我们进行偷袭。只要被叮一口身上就立时发痒红肿。
脑门上的汗珠不断渗出,流进眼睛便酸涩无比,令视野模糊。
胸口很闷,导致喘息十分沉重,咽喉因干涩阵阵疼痛。
可是我们仍迈步向前走。
此时一停下来就可能导致死亡降临。因为头部因供氧不足已经产生了似乎无限膨胀,随时会爆炸的反应。
当我又一次擦拭流入眼中的汗水后,眼前出现了一片红雾。眼睛充血是很糟糕的兆头。所幸视力恢复正常时,我看到了横在前面的山体。
绝处逢生的感觉刹那间在我心头升起。可是这时我的双脚似灌了铅般无限沉重。
古人说,一百步路走了九十步仅算成功了一步,太多的人因剩下的那一小段距离无法坚持,从而导致前功尽弃。
我努力咬牙往前挪步,但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晃,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迈出下一步。
走在我前面的康仪扑倒了。
黑蜘蛛和三妖精赶紧架起康仪往前走。
胡莉在我身边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我看着她,出现了重影。
意识模糊中,我发觉胡莉搀扶着我的胳膊往前走。随后这种感觉也消失了,只知道机械地向前挪步。
一阵阵晕眩摧毁着我的意志。
我感到两股热气从耳朵中冒出,双脚一软,失去了知觉。
仿佛沉重的闸门渐渐开启,当我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发现头枕在黑蜘蛛的腿上,躺在一条涧水边。康仪正在用一条湿毛巾在擦拭我的双手。我看到她的脸因先前供氧不足导致毛细血管破裂而泛起的红斑。
黑蜘蛛看到我醒过来,欣慰地一笑,扶我坐起来。
完全恢复意识后,我感受到了拂面而来的凉爽的风。这时我才知道我们岔入了另一条峡谷。原先走过的那条峡谷在我身后依然水蒸气弥漫。
花酒坐在水边静静地抽着香烟,递给我一个微笑。
“如果我不先倒下打乱了行进的节拍,你不会因为突然停顿晕过去。这事还得怨我。”康仪放下毛巾,拿起身边的水瓶递给我,“看来不得不承认,我已经青春不再了。”
黑蜘蛛扶了扶墨镜:“康小姐,你还不老,是成熟。”
“谢谢你的安慰。”康仪捡起一块卵石掂了掂扔进水里,“女人一旦被称为成熟,就******不可挽回地老了。”
我喝了一口水,示意黑蜘蛛别和康仪拌嘴,瞅了瞅四周,“三妖精和胡莉呢?”
“她们去前面探路了。”康仪说,“这条峡谷看起来没有我们穿越的那条热谷凶险,但奇怪的是万仞滑壁,有水却不见任何草木。连苔藓都没有。”
经她这么一说,我仔细看周围的环境,犹如置身一幅没有生气的冷峻油画中。
“水里面倒是有鱼,很多鱼。”花酒站起身走过来,“流水一会儿隐入地下,一会儿又冒出来。这种状况在一般的沟壑中不会出现。除非河床干涸了。”他收起红宝石烟嘴,“我们得小心。”
我们明白花酒的提示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