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旅程的结束,往往标志着另一段旅程的开始。但多数时候,只有走在旅途中的人,才能真切地体会理想有始无终的深刻寓意。
新的旅途展开之后,由于增加了人手,胡莉把康仪、黑蜘蛛和三妖精安顿在卧舱里,改装了资料室供花酒和我居住。
睡在书堆里的感觉很奇特,就象跟无数充满智慧的灵魂共处一室。不过并不是所有灵魂都具有崇高的品质。有的书本字里行间散发着阴森森的邪恶。
与大家共进了早餐,我回到房间里有指向性地查阅资料。可是我翻了很多书和进行电脑搜索,都没有找到我感兴趣的内容。倒是领教了人类自古以来五花八门的犯罪手段。
我承认我疑惑了。可是,我不认为鬼母计划是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这就是我耿耿于怀的原因。
我一筹莫展地走出房间,看见花酒坐在走廊上悠闲地喝着茶,正在读一本诗集。黑蜘蛛、三妖精和胡莉在客厅里下跳棋。康仪则坐在一旁,叼着香烟瞅着液晶屏幕里飘荡的云雾发呆。
我抬手和花酒打了招呼,走下楼在康仪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怎么不下棋…”
康仪取下嘴上的香烟弹了弹烟灰,倒了一杯咖啡推给我,扁了扁嘴:“几个丫头合伙捉弄我,三两下就把我踢出局了。”
我淡淡一笑:“这是否说明,有时仅有智慧是不够的。”
康仪有些懒散地说:“我是懒得跟她们计较。”她抽了一口香烟,挪了挪身子,“据说送我们隐形航行器的那个单眼皮靓女受了很重的伤,恐怕一生都要成为植物人了。”
我点了一下头。
“命运真他妈捉弄人,想当初她还天真地想嫁给你。”康仪撩了撩头发,“偶尔我邪恶地认为从此少了一个情敌。可事实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拴住你。博士,这正是我打心眼里欣赏你的原因。”她努了努嘴,“你们男人的表现有时很奇怪。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习惯与死人打交道的盗墓贼,会以一种十分体面的姿态阅读诗歌。”
我侧身瞥了花酒一眼:“有人盗墓是为了偷盗金银珠宝,有人是为了探寻坟墓中究竟埋葬着多少秘密。花酒兄显然属于后者。他比那些明里暗地靠出卖祖宗过日子的家伙,更值得你我尊敬。”
“这我相信。”康仪故作轻松地一笑,“只是不知道在他眼里,我们是否仅是一具具会动的尸体?”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与花酒兄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他不是冷酷无情的人。”
康仪揿灭烟头:“诗人和盗墓贼在人世间永远是绝少数。可是这两类人往往掌握着历史的真相。博士,以你的见解,墓葬制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思考了一下:“从奉行生殖崇拜开始。在那之前,火葬是最尊贵的丧葬仪式。后来转换为洞穴群葬和悬棺葬。天葬和水葬也随之出现。但是土葬的产生意味着阶级的出现,最初的墓葬入殓的是地位尊贵的女性。殉葬品除了代表生育的葫芦,还有金玉珠宝与活人。那时的陵寝称为台。普通阶层称为堆。彝族呈金字塔形的向天坟标志着夏朝的开始,****之后,出现了陵墓和陵园。普通阶层则安葬于坟冢。”我点燃一支香烟,“战国中期,秦国首先废除了活人殉葬制度,用陶俑或石俑陪葬。之后的丧葬制度随着历史的延伸出现了太多反复,但死亡好象也是一种游戏了。”我笑了笑,“我还见过一种奇特的丧葬风俗,就是把死者安葬在自家茅屋的夹墙里,以示与亲人生死同在。”
康仪抖了抖身体:“我还以为把死者葬在自家的田边地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亲情了。”她抿了抿嘴,“有一点我感到庆幸,你我百年之后都会化为一捧骨灰,装在一个小盒子里,没什么陪葬品,不用担心被掘坟盗墓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生也慷慨,死也豁达。但愿如此。”
“当然,”康仪扬了扬眉,“我们也可能随时暴尸荒野。只要珍惜活着的时光,怎么死倒无足轻重了。”
这时,胡莉抬起头招呼:“康小姐,你过来评评理。”
康仪站起来,揉了揉腰肢,走过去:“你们欺负我时倒有理…我看看谁耍赖。”
三妖精搭腔:“黑蜘蛛走这一步根本不合规矩。”
黑蜘蛛冷笑:“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说实话玩这种一成不变的游戏,只会让人的智商成倍下降。历来爱订规矩的都是混蛋,守规则的其实是没脑子的白痴。”
康仪双手交臂:“呵呵,你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骂了。输赢真的这么重要吗?”
黑蜘蛛哼了一声。
胡莉抓起一颗玻璃珠塞进嘴里。
黑蜘蛛瞪着她:“吐出来!”
胡莉夸张地张了张嘴:“咽进去了。”
黑蜘蛛咬牙切齿:“你这种不是人的玩意儿真是什么都敢吃。”
胡莉不怒反笑:“你是人,但在我面前明摆着就少了很多优越感。”三妖精拨乱了棋盘:“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淑女,一张口就都显露出泼妇本色。”
黑蜘蛛扯了扯手套:“小****,别他妈标榜自己不具备**的潜质。”康仪摆了摆手:“都别呕气了。三妖精,走,我们去游泳。”
三妖精忍下一口气,起身随康仪走进室内游泳池。
黑蜘蛛站起来踢了沙发一脚,走到我面前掏出墨镜戴上:“我在你身边横竖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我淡淡一笑:“没关系。无事生非是女人的本性。想不想跟我去酒吧喝一杯…”
黑蜘蛛点头。
胡莉赶忙走过来:“博士,我们之间有默契,去酒吧都是谈私密的事。我可以参与吗?如果你们要调情那又另当别论。”
黑蜘蛛冷冷地说:“我和博士调不调情关你什么屁事?”
胡莉咧了咧嘴:“你这么说就表明与儿女私情无关了。”她按了按胸脯,展颜一笑,“我在储藏室里藏了一瓶好酒,我去拿。”
黑蜘蛛瞅着胡莉的背影皱了皱眉:“动不动就摆弄,什么臭毛病?”
我抽了一口香烟,与她一起上楼:“胡莉装有摄录系统,每当涉及隐私时,她会关闭。在某些方面,她和你一样叛逆。”
黑蜘蛛恍然:“难怪你已经习惯身边的人惹是生非。”
我笑了笑,扶着栏杆招呼花酒:“花酒兄,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花酒摆弄着红宝石烟嘴:“你们喝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和黑蜘蛛走进酒吧,开了灯,挑了角落的位置相对坐下。
黑蜘蛛脱了风衣,摘下墨镜:“其实我看出来了,自从离开爰山,你一直心事重重。”
我毫不掩饰地说:“有件事如噩梦般在我心头挥之不去。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对鬼母计划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