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一下头。
黑蜘蛛从衣袋中取出茶色金丝眼镜戴上:“他听说过你。”
我抽了一口烟,淡淡一笑:“人死后比较容易扬名,现在我深有体会了。”
黎凡表情严峻的影像呈现:“各位,这次搜索队的任务,主要是寻找此前在爰山失踪的人员。探索爰山的奥秘还在其次。经研究,导航中心授权我组建4支搜索小组,每组十人,从爰山指定的登陆地点登陆,在补给小组和救援小组配合下展开全方位搜索。这次任务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所以我想说明的是,参与的人可能永远回不来了。但又有什么艰难险阻能挡住勇于求索的探险者的脚步呢?现在,自愿参加搜索小组的人,请报名。”
短暂的沉默之后,报名的男男女女的影像不断呈现。
我把烟头扔进烟灰缸,准备按按键,黑蜘蛛倾身挡住了我的手:“等等,我们跟花酒在一组。”
待花酒的影像呈现,黑蜘蛛眼疾手快地同时按下了显示我和她影像的按键。
我依稀听见有人发出惊呼。
黑蜘蛛对我挑了挑眉:“有人恐怕以为见到了你的鬼魂。”
我很平静。
报名完毕,不一会儿,圆圈中呈现三角立体屏幕,列出4支搜索小组的人员名单。我和黑蜘蛛分在D组,花酒也在其中。
黑蜘蛛长舒了一口气。她似乎认定了与花酒在一起会有生命保障。这不禁让我对花酒这个人的来历产生了些许好奇。
黑蜘蛛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喝了一口饮料,坦率地说:“要是世上有什么绝对的事情的话,花酒绝对是你值得交往的朋友。”
朋友是一个浸透着友谊的词汇。但是在世俗社会里,害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朋友。所以,人类历史上死在朋友手中的人,远远比死在对手手中的人多。
此时此刻,我不想与黑蜘蛛讨论什么是江湖险恶。因为女人经常混淆朋友与敌人的概念。或者两者在女人心目中根本没有区分。
散会后,4个搜索小组的人员被分别安排在小会议室集中。我所在的这一组有七男三女,分别是步伐追踪专家杨老七,动物学家穆方,狙击手万天尧,散打教练冯大保,微生物学家李纯仪,物理学家刘楠,军事教官夏小玲,花酒,黑蜘蛛和我。
短暂的交流后,作风干脆的夏小玲被推举为队长。能涉足野外的女人通常要比男人坚强。她们除了要忍受生理上的困扰,更要具备克服万难的毅力和勇气。
大家开始讨论行动计划。我和花酒充其量只是抽着香烟倾听,很少插话。
大概过了半小时,我们按计划开始整理行装。每个人领了浓缩食物和瓶装纯净水,急救包,卫生纸,登山绳,发光棒,石刀,竹剑,防水火柴。我和花酒破例一人允许带一筒装在塑料筒里的50支装香烟。
夏小玲、万天尧和杨老七额外带了******和弓弩。不知道遇到危险时这些武器能否保障全小组人员的安全。
出发前,大家吃了一顿饭。我乘机再次去探望了潘雪妍。她仍处于昏迷状态。而我也许回不来了。这种境遇令我不免心生惆怅。
下午4点30分,我们和其他搜索小组的队员下了船,分别乘上了双层竹筏。紧接着,担任补给队的队员和担任救援队的队员也登上了装载食品和急救药品的橡皮筏与相对航速较快的木船。所有人身上都未携带任何金属制品,手表和指南针也在禁止携带品之列。救援队的队员配备的武器仅有塑料警棍和木制的长矛,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黎凡和很多人站在轮船的甲板上默默地为我们送行。我仰头捕捉到她的目光时,她向我传递了无声的口语——活着回来。
乌云飘浮的天空和铅灰色的水面都让人郁闷,为了排解压抑,我们都持竹蒿奋力向前划水。由于是临时组建的团队,大家彼此谈不上有什么私人恩怨,共同的命运缔结的友谊使我们很容易在动作协调上达成一致。
随着不断向前推进,远方的爰山在水平线上从一个小黑点逐渐在我们眼中变大。待靠近系着水漂球的警示线时,我们几乎都汗流浃背。
4支队伍相继越过警示线,拉开了间距,向各自的登陆点方向推进。
从水的颜色看不出有何异样。但插在竹筏前面测试磁场的一个小铁风球开始不规则地摆动。夏小玲侧身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大家划竹蒿的节奏开始缓慢下来。
跟在竹筏后面的橡皮筏相应放慢了速度,两艘木船驶上来,为竹筏护航。
爰山的轮廓朦朦胧胧呈现。
突然,小铁球连带捍接在一起的钢条飞上了天空,刹那间变成粉末消失了。我们几乎不相信磁力能够瞬眼间催毁坚硬的金属,可是除了磁力,还有什么比魔法师的手神奇呢?
有一种气息如一张看不见的罗网撒向我们。当人感受到极度危险时,第六感官会本能地起反应。这种反应不同于疑神疑鬼或无端地神经过敏。至少我的经验告诉我,死神来了。
没有风,铅灰色的水面似一面古老的灰鞯木底樱岩钥赐负筒峦杆南旅娴降滓刈攀裁炊鳌N颐堑サ鞯赜弥褫锘潘奶慕谧嘣诩铀伲粑涞贸林仄鹄础
沉闷的空气似乎随时会爆炸,我们彼此尽量避免不看他人的表情和眼神。因为恐惧是一种比红眼病传播得还快的疾病。一旦恐惧蔓延开来,所有人皆会崩溃。那么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我们的神经高度紧张时,一枚信号弹划亮了天空。这枚信号弹闪烁的颜色是黄色,表示求救。
我们紧张地朝发射信号弹的方向看去,远远只见间距我们两三公里远的C组队员一派忙乱。先是补给队的队员不断从下沉的橡皮筏里跳入水中,接着搜索队和救援队的队员站在竹筏和木船上,有的手忙脚乱地用竹蒿和船桨击打水面,有的往水中扔燃烧弹。依稀传来的惨叫声和怒吼声令人阵阵心悸。
火光在水面上升腾。
我们准备调转方向赶去营救,但来不及了。浮在水面上的火快速飘向C组队员所乘的竹筏和木船,刹那间仿佛无数火苗跳跃,将木筏和木船吞噬。烟火之中,一个个绝望的身影跌入水中,再也不见露头。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燃烧的竹筏和木船化为灰烬,心情随着火光熄灭烟雾四散,无尽悲凉。
当我们承受着失去C组30名同伴的楚痛,互相招呼继续前进时,才发现在我们后面的两艘承载物资和十名补给队员的橡皮筏,连人带筏子全消失了。唯有两滩鲜血在水面上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极度的恐怖令我们毛骨悚然,呆若木鸡。半晌,有人忍不住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