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安慰她几句,但不擅长口是心非。我默默地朝她笑了笑,开始整理绳索。
胡莉表现出应有的理智,马上帮助我做准备工作。其实,她的专业精神值得人类学习。
经过半小时左右的整理,我站在了悬崖边上。
胡莉为我绑了绳套。她结套子的方法是在招摇山时跟我学的,现在手法比我老练。
康仪在下面显得有些疑惑,待她反应过来,拼命挥舞手臂叫喊,但我什么都听不见。
胡莉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我。她的心跳和伴着呼吸吹到我脖子上的热气,使我忘了她是一架机器。
我望着对面的岩壁,缓缓平举起了双臂。
胡莉放开我,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手指叩动了三下,似推积木般把我推下了悬崖。
人从高空急剧往下坠落,远远没有一片羽毛在空中飘浮洒脱。风拼命往我耳朵里灌,所有景物如高速摄影机摄取的镜头一晃而过,头脑里却是可怕的空白。
待我感觉似乎被人提着双脚猛然往上一拽,又往下扔时,意识才有所恢复。我听到江水涌动的声音,随即看到头下方大阅米的地方是一片形状不一的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绑在脚上的弹力绳拖着我的身躯上下抖动。这时,我才感觉整个人被倒吊在空中不是一般的受罪。
康仪一路跑过来,仰头大叫:“我拼命打手势让你别往下跳,你没看见吗?******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别人交待?”
我笑了:“故事的结局是这样,一个男人正揣摩如何才能堂而皇之地窥望一个美女的****,结果被一只狐狸从悬崖上推下来了。”
康仪啼笑皆非:“好色也不至于要遭受从两三百米的高空被推下来的惩罚吧。”
待弹力绳停止摆动,胡莉慢慢放下绳子,我在康仪的帮助下解开绳套,落到了地上。
胡莉收回绳子,先放下我们的行装,然后利索地沿悬崖滑下来。她的攀岩技艺其实比我高明多了。
我们在滩地上煮了茶,取出食品,面对着流淌的江水进行野餐。
视野所及的江面约有二十米宽,江水呈土黄色,有的地段水流平缓,有的地段水流湍急,深浅不可测。
康仪嚼着食物,向我和胡莉介绍了先前驾驶推进器沿水流勘查的结果。由此我们获知,在约60公里的范围内,有近20处急流险滩,有近40个曲折弯道。有的地方水的落差超过50米。
很显然,要在复杂的水域进行漂流,具有不可预知的风险。
可是人生的旅程无论走什么途径,哪能不经历荆棘泥泞、暗礁险滩呢?
经过短暂的休息,我们着手整理漂流工具。按照分工,我和康仪乘橡皮筏进行水上漂流。胡莉驾驶推进器在空中护航。
我和康仪换上了背心和短裤,套上了救生衣。胡莉对康仪毫不顾忌地当着我的面换衣服颇为不满,但她忍着没有发作,而是帮康仪套上了护膝和护腕。
我们把橡皮筏充气后抬到了水边。
胡莉把所有装备放入推进器,对我和康仪做了一个手势,驾驶推进器升空。
我和康仪试了试水温,把橡皮筏推入水中,相对坐进筏子,把一根系在彼此腰间的安全绳扣好,划动了船浆。
我们把橡皮筏划到水中央,任其随波逐流。
刚开始的航行水流平缓,很惬意。我能在慢悠悠的水流声中欣赏两岸的风景,也能欣赏康仪抽烟的风姿和雪白的美腿。幽梦般的风景与艳丽的美人相配,很让人陶醉。但闲情逸致素来不会长久。
拐过一个弯,水流湍急起来。溅起的水花打落了康仪手中的香烟。我和她赶忙操起船浆,叉开腿唯系橡皮筏的平衡。
不断涌起的水浪似鞭子般抽打着我们。橡皮筏如在浊流中浮沉的一片叶子,不停颠簸。让人感觉五脏六腑在体内晃荡,全身似乎随时会散架。
河道时而变宽,时而变窄。形状怪异的礁石随时魔幻般出现。有时水浪把橡皮筏似玩具般扔向空中又推入水里,有时水流形成的漩涡仿佛搅拌器,大有把我们搅成肉酱的架势。
只有在漂流中,才能体会身不由己的滋味。可在逆境中向命运抗争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不博击风浪,便只有溺毙,与臭鱼烂虾葬身水底,成为污泥。
水浪不断将橡皮筏掀翻,我们又一次次把筏子扶好,浑身湿淋淋地继续乘风破浪。
我们的船浆先后被劈空的水浪掀走了。
冲下一道几十米高的瀑布后,等我和康仪从水底奋力游出水面,橡皮筏已经漂出很远。我和她在水中如两条不屈服于命运摆布的小鱼儿,并肩向前游动。
经过一段水流沉缓的幽谷时,我们看见了一群栖息在堤岸上的璇龟。这种传说中的异兽大的如轮胎,小的似核桃。浑身漆黑,周边缀有丝网般的灰色毛发,尾巴又细又长,而头则象彩色的鹦鹉。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把康仪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康仪双手扶着我的头,吐出一口带泥沙的水说:“传说中的璇龟怎么没有绒毛呢?”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恐怕那些璇龟也在嘀咕,怎么水中会钻出一个袒胸露腿的女妖呢?”
康仪戏谑地用腿夹了夹我的脖子:“我打动不了这些异兽,但引诱你上贼船应该没问题。”
我扶着她的玉腿:“可惜船漂走了。”
穿过幽谷,水势又汹涌起来。
康仪从我身上下来,用左手扣紧我的右手,与我在水中沉浮。
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江面又一次变得娴静开阔。
我和康仪仰靠在水中,借此休息。
前方出现了一片浅滩。
我们游出水面,互相搀扶着上了浅滩,相继扑在柔软的沙地上,感到精疲力竭。
过了一会儿,我们翻身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在漂流中因磕碰造成身体的淤青和红肿开始有了疼痛感。
康仪挪了挪身子,把头枕在我的臂弯里,用脚趾拔弄着我的脚趾:“此时此刻,好象有种亡命天涯、劫后余生的感觉。你要是还有力气爬到我身上的话,我们就作爱吧。”
我挤出一笑,指了指天空。
康仪抬眼看了看胡莉驾驶着推进器徐徐从空中降落,翻了一下眼睛,伸手搂住我,把头埋进我怀里。
附《山海经》原文:
又东三百七十里曰阳之山。其阳多赤金。其阴多白金。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怪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宪翼之水。其中多玄鱼,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聋,可以为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