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莉轻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为自己精挑细选的服饰,全归她了。”她眯了眯眼,“博士,我还是宁愿把康小姐当成脑大无胸的傻女人。有知识的女人都又自负又难缠…我是例外之中的例外。”
我点燃一支香烟:“无论男女,学到的知识用错地方都会产生灾难。有知识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见识。”
胡莉咳了一声:“与理智的男人打交道真是受益匪浅。”她起身为我添加了茶水,摇身一变,变成一名饰戴昂贵珠宝首饰,身着一袭蓝色缀花长裙的高雅贵妇,在我对面的双人沙发上坐下,抿嘴一笑,“我重新调整了一下系统,能变100种以上造型了。糟糕的是,把一份制作甜品的食谱删了。”
“没关系,”我瞅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你又不是整天只会在厨房里消磨青春的家庭妇女。”
这时,康仪化了淡妆,身着一袭红色的低胸开叉长裙走下楼来,看了看胡莉,在我身边坐下:“小妞,我有些糊涂了,我们究竟是要讨论学术问题,还是要谈论风花雪月?”
胡莉抚弄着手上的戒指:“要是谈什么莫名其妙的盘古开天地和颠三倒四的三皇五帝的话,还不如讲黄色笑话。我不爱听老掉牙的谎言。”
康仪大度地一笑:“碰巧我要谈的事情,多多少少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胡莉用一只手托住下巴:“那说来听听。”
康仪娓娓地说:“相传天地之初,混沌朦胧。掌控天地的是三个大神。这三个大神一个管辖辽阔的南海,名叫倏;另一个掌控烟波浩渺的北海的大神,名叫忽;执掌中央大片陆地的神灵,名叫鸿,或称为姜。传说中的这个执掌中央大陆的神灵,有肥猪一般的身体,生有四只火红的翅膀,四只脚却是象脚。最奇特之处在于,鸿没有头,但是跳起舞蹈来姿态十分优美。”她做了一个手势,“想想鸿的形象,胖乎乎的很可爱,当宠物一定很好玩。”
胡莉微微皱了皱眉:“鸿在《山海经》的记载里有几种说法。一种说法称它是居于昆仑山西面的一只神兽。也有说法称它是混沌大神,中央大帝。更有人将它归为黄帝的儿子或兄弟,列为五帝之一,称为帝鸿或帝江。不过它是歌舞的创始者,这一点倒没有异议。请继续。”
康仪调整了一下思路:“话说倏和忽是鸿亲密无间的挚友,三个大神时常在混沌大陆上聚会。久而久之,倏和忽对没有感知欲望的鸿心生怜惜,经商议后决定为鸿凿七窍。于是,两个大神第一天为鸿凿了眼睛,第二天凿了耳朵,第三天凿了鼻子,第四天凿了口舌牙齿,待第几天凿心时,不慎出了意外,把鸿弄死了。两个大神为鸿的死深感伤痛,各自返回了南海和北海。为了纪念鸿,倏和忽此后各自凿了一些七窍初开的人偶遣送到中央大陆上,专门祭祀鸿和为鸿守灵。倏凿的人偶阳刚,称为男偶;忽凿的人偶阴柔,称为女像。两种人偶阴阳相济,便一直繁殖下来,组成了人类这一特殊物种。但是由于开凿七窍中的心窍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所以人的心脏一旦停止跳动,便死亡了。”
胡莉展露笑容:“这个故事比模糊不清的所谓黄帝造人的头颅,上骈造人的五官,哦,也称五凿,桑林造人的肢体的传说动人多了。而且人确实天生具有歌舞天赋。至于女娲补天,抟土造人之类的传说,则过于悬乎和玄幻。”
康仪眨了一下眼睛:“大神重和黎分天地的传说也很有意思。这个说法讲的是世界开创之初,天与地是相连在一起的。神灵与人类共处,互有交住。后来人类的领袖蚩尤与神灵对抗,挑战神至高无上的权威遭到镇压,为了防止人类彻底颠覆神权,天帝命管理天罡的大神重和管理地支的大神黎把天地一分为二。因而大神重拼命把天宇抬高,大神黎竭力把地幔踩低。所以地球从南向北倾斜,从此人类再无法上天,神灵倒可以随时下地。旧时把人民称为黎民百姓,就是这个典故。为了整顿人类秩序,在神与人之间,出现了一类既可以与神交感,又可以与人类沟通的执掌神与人生死大权的执法者,这类执法者就是法力无边的巫。担任这类职责的执法者,主要是趋利避害,维护善恶平衡。”
她瞅了我一眼,“博士,你在想什么?”我抽了几口香烟,深沉地说:“你讲的故事给了我一种启示。我们曾经讨论过以横断山脉为中心,为何会世居着众多少数民族的问题。这些少数民族在高山、峡谷和丘陵地带世世代代生栖繁衍,交通不便造成很多村寨生活极其困苦。然而再艰难很多少数民族也不会舍弃祖宗开创的家园,更不会改变风俗习惯。从前我很困惑,现在我明白了。在很多少数民族之中世代相传的节日和歌舞,其实都源于极其古老的祭祀活动。很多少数民族秉承延续成千上万年的习俗,坚强地在险峻的环境里生存,归根结蒂是在为祖先守灵和护陵。因为,传说中的四帝八台,共工之台,后启,后稷,帝尧,帝舜以及帝丹朱的寝陵都在横断山脉一线。这其中还包括一生喜爱音乐的太子长琴的寝陵,也有埋葬夏王孔甲的长夜宫陵。”
胡莉惊讶地张了张嘴,按住胸口,起身走到我身边,俯身在我耳边低呓:“博士,下次你发表这类比调情还令人血脉膨胀的言论时,记得先给我递个眼神。我不想让导航中心里那帮心怀叵测的家伙窃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天机。”
我闭了闭眼睛。
胡莉直起身子,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我诚心邀请二位去酒吧里喝一杯。有些很有趣的话题适合边听着有格调的音乐,边品着酒聊。”
我和康仪对望了一眼,站起身来。
在酒吧的朦胧光晕里,我和康仪坐在吧台前,听着轻松悦耳的古典音乐,喝着胡莉为我们调制的酒,颇有兴致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