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十四跟在梨仙子的身后,一路快门加鞭的狂奔,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话,月色很亮,照在梨仙子的脸色,她看起来一如从前一般冰凉。
可颜十四中的,见过梧桐之后,她已经不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女人了。
她的姿色很美,看得出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可是却总是一副木然的表情,才令她让人感觉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死人,可是,一提到她的女儿,她仿佛瞬间活过来一样,会生气,会发怒,会哭泣,会着急,会笑……到那个时候,颜十四才觉得,梨仙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不知道她们母女后来都谈了些什么,但从她肯让梧桐跟司马御风走的行动上看,可能还是因为梧桐还不能接受她杀了她爹的事实。
血浓于水,就算自己的父亲再坏,做子女的,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将她杀了呢?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颜十四理解梧桐,可梨仙子毕竟也是她的母亲,因此,她既割不断对母亲的那份亲情,看见她又不由的想到父亲,那样纠结的情绪,是罪令人伤心的。
那无疑是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
两人一路无话,狂奔一夜,终于赶在天亮的时候到了梨仙子所住的山上。
“这山叫什么名字?”
颜十四问道。她到如今方才想起,自己都不知道这座山的名字。
“无名。”
梨仙子冷着脸回答。
无名?颜十四默念一遍,似乎这两个字看似普通,但在此时说来,别有一番深意。
颜十四心想,她还在想着梧桐吧。其实每个人来这个世上都是无名的,只是后来根据自己的选择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有的人寂寂无声,就像这山,无名,没有人记得他,可有的人尽管很有名气,却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尤其是被自己的最亲的人嫌弃的感觉,那是最令人伤悲的吧。
刚刚走到梨树林外,就看见墨痕在哪里等着了,他一脸疲惫,墨色的衣衫上还沾染了些许露水,见了他们俩,急切的问道:“怎样,事情还顺利吗?”
梨仙子将马缰绳递给墨痕,说道:“给马儿喂些草料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园子。
颜十四也将自己的马缰绳递给墨痕,说道:“一块儿喂了吧。”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园子。
留下墨痕一个在哪儿发愣,他堂堂晋国世子,什么时候沦落到替人喂马的境地了?
看了手中的马缰绳,他叹息一声,牵着马儿去了。
唉,谁叫他如今寄人篱下呢?
梨仙子自从回来以后,又是一连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有出现。
但又不敢去打扰她,她的脾气她可是见识过的,也害怕了她那双枯瘦如柴才手,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要了她的小命儿。
颜十四很是好奇她不用吃饭吗?反正,自从她里这里之后从来没有见过她吃饭。可一个人再怎么武功高强,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不吃饭呀。她是如何做到的呢?
莫非,她练了什么不一样的武功,可以做到不用吃饭就能活下去,可世上有这样的武功吗?
百思不得其解,颜十四只好作罢。
梨仙子很多地方都令人不解,更是令她好奇。
不过,她自从回来以后,整日里没事干就去山里转。
居然在后山发现一处溶洞,里面的石钟乳很漂亮,风景美极了。
还在山顶上发现了一些人参和灵芝之类的东西,她将它们挖回来,想着以后或许有些用吧。没想到这个山上到处都是宝。
若是没有哪些红尘的纷扰,住在这里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一想到路上遇到的那些死人,她的心里就不能平静,这个乱世总是需要一个人去拯救的。墨痕或许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她和他的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却不能因为这个儿抹杀他的治国才能。
他原本就该属于这个乱世,应该回到这个乱世里,将一盘散沙的小国打败,统一各国,成为华夏大地唯一的霸主。
墨痕还像以前一样,每日里像个居家男人一样,给她做好吃的,帮她做任何可以做的事情,任劳任怨,从未抱怨过。
颜十四不愿承认,有些时候,她也会心软一下,觉得,他能做到这样,真的是和有诚意和自己冰释前嫌,可一想到慕容道打在她心口的那颗子弹,她就又硬下心肠。
她告诉自己,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不过,有时候她也会忘,想要对他态度好一些,可是,又会及时的想起百里玥曾经的遭遇,因此,便又对他向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了。
他这几日在忙着一件神秘的事情,似乎是在做什么东西,总是窝在院子里一角,偷偷的做着,见她看过去,就立即隐藏起来。
有一次,她居然发现他的手受伤了,她看了一眼,他急忙将手藏在身后,似乎害怕她问起一样,其实,她才不会问呢,她根本就不会关心他的死活,干嘛要问他手是如何受伤的?
颜十四这样想着,可是,他的手到底是怎么伤的呢?不会是做那个神秘的东西的时候弄伤了吧?颜十四还是很好奇。
每当这个时候,颜十四就在想,还是有秘密不想被她知道吧,或许,他正在做逃跑的准备也说不定。
虽然好奇,但她从未问过。
梨仙子在回到山上以后第五天,终于出了房门。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帮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说吧。”
颜十四一愣,随即说道:“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那是自然。”
梨仙子冷冷回应。
“那……我想让他回去。可以吗?”
颜十四一指墨痕,说道。
这次换梨仙子楞了,过了片刻,她才说道:“为何不想要学我的武功呢?你可知道……”
“还是不了。”
颜十四打断她,又说:“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留在这里,只能埋没他的才华!”
梨仙子听完转身,说道:“你会后悔的。”
“后悔?”
颜十四重复一遍,她会后悔?为何呢?因为他在这里可以给自己当佣人用吗?可是,自己的毒也快要完全解了,到时候,她也可以下山了呀。
既然不是这个,那她会后悔什么?
颜十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却是明白梨仙子答应了。
她缓步走到墨痕面前说道:“梨仙子答应我让你离开了,你走吧。”
彼时,墨痕正在忙碌他的神秘作品,闻言,诧异回头,看着颜十四的脸半晌,问道:“你果真想让我走?”
颜十四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说过了你是个治国奇才,我看过你留在后宅里的书,很多阵法书和军事书,你一定可以打败他们几个国家,称霸整个华夏,到时候,百姓们若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就全要靠你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看了看天,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哀伤的情绪。
接着又说:“在这里,我们可以暂时做朋友,若下山以后,再见,还是敌人!到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可要当心了。”
墨痕楞住,半晌才说:“你果真要做的如此绝吗?”
颜十四冷冷反问:“百里玥被烧死在祭台上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做的事情绝不绝?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颜十四便转身回了屋。
墨痕站着原地很久,这才又坐下继续他神秘的工作。
那一夜,墨痕很晚才回到房间里。
颜十四一直没有睡着,听见他的脚步声从门口走近,而后停留在她的床榻之前,半晌才去了自己的床上。
一声几乎情不可闻的叹息自他的口中发了出来,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