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第一次体验了飞行的感觉。他的翅膀那么坚韧有力,在空中肆意地扇动着,而我则有些害怕,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紧他的脖子。后来,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沿线的所有公路在我们眼下变成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带子,那些汽车就像小蚂蚁,不,确切地说是像小汽车那样缓缓地行走着。绿色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在我们的视线中变成一幅有限的画面,而零星点缀在平原上方那些维多利亚风格的别墅则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真实。我对这种自由生活真是爱得五体投地。
还没等我看个够,我们就已经飞临了市中心上方,我们在一个摆放着垃圾桶的墙角处着陆,避免被行人发现。臭味朝我扑鼻而来。可我还是忘不了那在天空中飞行的自由感觉。马克收起了翅膀。对我说,咱们进去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很惊讶,马克什么时候变得对我这么热情了。这确实让我惊喜万分。
我们循着街道的边缘行走,那时候我还在想也许我对他已经很特别了呢。
前方那座典型的建筑物就属于帝约尔第三中学,那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但更多的时候,我则觉得那更像是一颗裂开的蛋。
马克又戴上了他那只紫色的卫衣帽子,装出一副非常落魄和怪兮兮的样子,但他从帽子底下看我的眼神仍是那么销魂。在校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他环顾四周,眼神中露着焦虑。我以为他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我问道。
“没事。”他又那样向四周看了一会儿,结果对我说了这一句。
他一定在敷衍我。于是我坚持不懈地索要真相,“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东西让你不舒服?你一定得好好解释解释。”
“喔。”他嗓音有些沙哑,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跟什么有关?”
“危险……命运……可能还有真相。”
“最后一个词是是什么意思?”我问。
“关于我身世的真相。”
我低下头,默不作声。我会告诉他我多么在乎他吗?他的危险,他的命运,关于他的真相,我更想知道的是,当我说出请他做我男朋友的时候,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我忽然想到了乔纳森?萨福兰?福尔的那句话,如果有一种用化学试剂处理过的水,遇到不同的情绪就能显示出不同的色彩,该多好啊。这样在我揣测不透他神秘的眼神的时候,我就可以偷偷地往他身上喷一些这种水,如果他愤怒,他会变成红色;如果他忧伤,他会变成蓝色;如果他心情好的话,他就是棕褐色的。
我们走到长廊的时候,那里还没什么人影。而且安静异常。我还在揣摩着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可能是由于他喜欢故作神秘的缘故,那些话显得过于难以捉摸,像雾气中的面孔。说不定他只是开玩笑呢?他的身世是什么意思?这些感受从何而来?他那时为何哭泣?为何忍气吞声,纵容我的错误?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
在我们登上通往二楼贝尔先生教室的第一层台阶的时候,两个陌生的人影窜了出来。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就像一场梦。一场突然起来的噩梦。那些人影在我们猝不及防的时候袭击了我们。一个从我后面捂住了我的嘴,当我清醒地意识到我们遭遇绑架的时候,我看到马克正被一个蓝色条纹衬衫的面目狰狞的男人控制着,天哪!那人的表情就像发疯的野兽。更令我担心的是,他用一条结实的白色尼龙绳紧紧地勒着马克的颈部,那里渐渐显现出一条深红色血的印记,我竭力挣扎着,踢打着我后方的那个罪犯,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那个男的勒得我太紧了,我几乎要绝望过去。马克则在与那条绳子做斗争,他几乎要断过气去。正当我感到生活几乎没有希望的时候,约翰和哈勃克出现在那边,他们穿过走廊,穿过圆弧楼拔地而起的那几根柱子,几乎要消失在楼道深处。我拼死挣扎,企图不让那个人的脏手堵住我的嘴巴。然后竭力地喊出来:“约翰!救命!”
他们往这边看了一眼,但似乎被那些粗大的柱子挡住了视线。像幽灵那般消失了。那个袭击者冲我喊道:“闭嘴!再叫你同学就没命了。”这时候,一把闪着金属光芒的尖刀那么贴近地抵在马克胸前,我难以想象那把尖刀插进去一后会是什么感觉。我可能会哭。可能会声嘶力竭。那正是他心脏的部位。
“小子。”绑架马克的那个男人威胁道,“我们跟踪你很久了。我不打算杀掉你。但你身上有一条价值昂贵的项链,必须交给我们。否则……我的尖刀是没有感情的。快点做决定吧。”
就在局势僵持住那一瞬间,楼道上空忽然闪出了几个黑色衣服的男人。他们也是同伙吗?这么多拿着黑色手枪的男人。我悲伤地想到。这回我们连逃脱的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可令我惊讶的是,那些黑衣人把枪对准了这边。他们要干什么?是不是企图杀掉我们。
砰!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那两个歹徒应声倒地。马克迅速夺过那个歹徒的刀,冲着楼道顶部狠狠地扔了过去。这更让我迷惑不解了。怎么回事?我的心乱作一团,他们之间到底谁是伙伴,谁是敌人?但我还没来得及思考,马克抓住我的胳膊,他用的力气非常大,以至于我感觉到他那么在乎我,他在乎他的朋友。他就是这样。他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他从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他的脸上起了云雾一般的神情。神秘得就像一个真相从烟囱里滑落下去,燃烧成灰。他的情绪燃烧起来。
正当我准备安慰他时,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想我必须离开这里了。因为我,学校已经再也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