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聊天，时间过得飞快。
妈妈一直在忙着，忘东忘西的，余彩蝶掺和到爸爸和张文轩的对话中，三两句又引到她在海南的事业上。莫小雪不爱听，起身去厨房帮妈妈的忙。凭她刚学来那点的厨艺也帮不到什么，只是洗洗菜，做个伴而已。
不一会儿，张文轩也来到厨房，直接洗手，“妈，你回屋歇着吧，晚饭我来做。”
“你？”妈妈有些诧异，因为爸爸是从来不会主动下厨房的，“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小雪，你跟文轩都去厅里坐着，看看电视，吃点水果，晚饭一会儿就好了。”
张文轩不是来客气的，他实在不想跟余彩蝶说话，这一点莫小雪还是看得出来的。她把妈妈推出厨房，“妈妈，你相信他吧，他做饭真的很好吃呢，反正你把要做的菜都摆出来了，这里就不用你管了，有什么东西找不到，我再来问你。”
“我能帮你做什么？这个螃蟹要怎么办啊？”莫小雪已经把菜都洗干净了，不知道还能帮上什么忙。
“你就站在这，闭上嘴巴，不要乱动，就是帮我的忙了。”张文轩不紧不慢地蒸螃蟹。
莫小雪皱眉，“你没听说过么，一动不动是王八！蒜薹要切多长一段？”
“小雪！”爸爸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异常严厉道，“你不会做饭么？在家里不学，现在嫁了人，怎么还是连饭都不会做，文轩每天工作多累呀，以后不许再让文轩做饭了！”爸爸拉着文轩，“走，跟爸爸去客厅，爸爸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呢。”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张文轩工作累，我工作就不累了吗？没见过你这样的爸爸，怎么竟向着外人说话！”莫小雪嘟着嘴，自从有了张文轩，爸爸对张文轩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对他好的有点过分了，莫小雪早就看不下去了，今天也算是爆发了。
“你那工作有多清闲我还不知道吗？你刚上班的时候，我就去你们单位转悠过，天天上班不是偷懒就是睡觉，你都对不起单位给你发的那点工资！”爸爸又开始数落起莫小雪，竟然还掀她的老底，“你能考上大学靠的都是运气，能遇到文轩这么好的丈夫那更是你的福气！”
“我……”莫小雪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她高考的分数的确不高，能考上那么好的一所学校真是靠运气，捡了个漏，才能上重点。她的工作也的确清闲，爸爸说的都是事实，无力反驳，只是生气，越来越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爸爸亲生的。
“爸，其实小雪已经很好了。在家的时候，她也经常做饭，而且还特意上了烹饪班。我本身就喜欢做饭，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爱好，您就不要再说小雪了，我们两个很快就把饭做好，您也回去等着吧。”
爸爸又嘱咐张文轩几句，“别累着”，“不行就让妈妈做”之类的，便离开了厨房。
莫小雪靠在厨房的拉门上，委屈地流着泪，她只有一个爸爸，如果爸爸也不爱她了，那她就跟孤儿一样了。窗外是万家灯火，看不到一点星光。莫小雪在心中默念，妈妈，你在哪？我好想你……
张文轩放下螃蟹，盖上锅，“爸爸不就说了你两句，又不是什么大事，哭什么呀！”他用衣袖帮莫小雪擦泪，“别哭了，你知道吗，有的人想听爸爸骂都听不到呢！你要知道其实你真的很幸福！好了，我们快点做饭吧，小心泪水滴到菜里，都变苦了。”
莫小雪委屈地抽泣着，心中暗暗猜想，难道张文轩没有爸爸？
原来他们都是苦命的人。
“蒜薹到底要切多长啊？”莫小雪拿着一缕蒜薹，不是该从哪下刀。张文轩拿过菜刀，三两下就切完了，这刀功一看就是练过的。
晚饭终于做好了，莫小雪一样一样地端上桌，爸爸在阳台挂起两个大红灯笼，这就算是过年了。
小时候，莫小雪的年都是在奶奶家过的，在宽敞的院子里跑来跑去，看家人放炮竹。最开心的是过年可以穿新衣服，还有很多很多的压岁钱，各种好吃的源源不断。随着年龄的增长，过年越来越没意思，到最后就演变成一顿年夜饭而已。
“文轩，这菜都是你做的？”妈妈惊讶地看着一桌子菜，“不怪小雪最近都不愿意回家吃饭了，你做的饭真的比我强太多了。”
爸爸吃了却不是很高兴，“文轩，君子远庖厨，以后能不下厨房还是不下厨房，把你的厨艺都传授给小雪，让她做！”爸爸就是靠着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多年来没进过厨房。但莫小雪清楚地记得，在妈妈还没进门的时候，爸爸也没少做饭，而且还很有味道呢。
张文轩只是淡淡地笑，不忘给爸爸夹菜。
余彩蝶最爱海鲜，吃完大虾吃螃蟹，不一会儿身边就有一堆皮，还时不时地问一句，“你们怎么不吃啊？”
“不要一次吃太多螃蟹，容易过敏。”张文轩拿过一只螃蟹，给莫小雪摘肉，“少吃一点，可以补充微量元素。”
这一刻，莫小雪倍感幸福。她并不愿意吃海鲜，以前从来不吃螃蟹，只因为这个是张文轩给她的，菜觉得好吃的不得了。余彩蝶却很不是心思，一口气把螃蟹全部吃光了。她从小就是这样，说她挑食，她什么都吃，说她不挑食，她又专拣她爱吃的吃。
她这副吃相很是让人头疼，但爸爸却从来不管。莫小雪稍有一点不对的地方，爸爸就黑着脸一顿训斥，这样的不公平，余彩蝶却从来不计较。
吃过晚饭，大家坐在一起包饺子。余彩蝶又开始宣扬她的事业，“海南那地方是真好，特别适合做投资，你们要是不去，那也太可惜了！而且那块也很适合生活，现在多少北方人都在海南买房，冬天就到海南过冬，处处都是商机呀！”
“妈妈，等我在那边稳定下来，就回来接你，到时候爸爸也去。海南的环境最适合糖尿病人生活，多少人都是在那治好了糖尿病啊！”
张文轩不会包饺子，这是莫小雪的一个重大发现，怪不得从来没见过他包饺子，也没做过馅饼什么的，估计面食他就只会做面包了。爸爸拉着张文轩去外面放爆竹，莫小雪放下手中的饺子，不管爸爸的阻拦，跟了出去，她实在不愿听余彩蝶夸夸其谈。
外面的气温不算低，莫小雪站在楼门口，看爸爸和张文轩放爆竹。张文轩不太会放爆竹，但非常喜欢放爆竹，像小孩子一样跟在爸爸身后，点火，捂着耳朵往会跑。听到爆竹的响声，高兴地笑着，“是不是很响？”
四周都是高楼，不响的爆竹加上回音也让人觉得震耳欲聋。莫小雪最喜欢看的是烟花，一个光圈升上天空，炸开一团碎片，就是最美的瞬间。
回到家里，象征性地吃了几个饺子，莫小雪就跟着张文轩起身穿衣服，准备回家。
爸爸黑下脸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回家呀！”莫小雪把自己的围巾系在张文轩的脖子上，“我们开车，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什么家，哪是家，这就是家！”爸爸发威了，“今天谁都不许走！小雪的房间一直都空着，还跟原来一样，今天文轩和小雪就住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见爸爸生气了，张文轩不好拒绝，解开了暖暖的围巾。莫小雪有些为难，跟张文轩进了小屋。妈妈打扫房间从来不会打扫她的小屋，也不知道落了多少灰尘，张文轩那种洁癖，怎么能适应呢！莫小雪翻箱倒柜，这里面都是小时候妈妈给的破烂，真的是破烂，都是旧床单，旧被罩，有的都没洗过。
她闷红了脸，“都没有新的，怎么办？”
忽然有人敲门，爸爸拿着一套新的大红四件套递给莫小雪，“你妈妈今天太忙，没准备好，你自己换一下吧。记住我跟你说过的事情！”
莫小雪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应该是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吧。
换上大红的四件套之后，小屋焕然一新。莫小雪心里终于好受一些，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记忆中在这里的每一晚都是噩梦。
虽然余彩蝶也是一个人睡，但是，她想妈妈的时候就会跑到妈妈的房间，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好像她就是那个多余的。很多心事，都不曾诉说，脸上挂着笑，一个人默默承受，还好她现在已经长大了，而且不比余彩蝶缺什么少什么，自认为比她活的还要快乐。
张文轩翻过身抱着莫小雪，他似乎看透了莫小雪的心事，“以后的日子有我，你不会再孤单，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相信我。”
莫小雪把头深深地埋在张文轩的怀里，这片刻的感动足以让莫小雪许下一世，从今天开始，小屋里承载得不仅仅是噩梦，还有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