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太小，不懂爸爸和妈妈之间的爱情，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把跟妈妈有关的照片统统烧掉。这些年来，爸爸经常做一个相同的噩梦，在梦中有一头黑色的牛，瞪圆了眼睛，带着眼泪，直直地奔向他。这个噩梦是她跟爸爸的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有一次，莫小雪无意中知道了妈妈的出生年月，才明白，原来妈妈是属牛的。
妈妈是恨爸爸的吗？还是爸爸觉得愧对妈妈？只要爸爸现在过得幸福，莫小雪就不会去纠缠以前的那些事情，无论如何，她已经平安长大，天上的妈妈也该安心了。
爸爸忽然走了进来。莫小雪坐起身，房间的门敞开着，她看见张文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着苹果。“爸，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你不是跟张文轩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么，怎么还有功夫来搭理我？”
“你这孩子……”爸爸坐在床沿，轻声问道，“小雪，爸爸跟你说过的话，你没有忘记吧？”
“什么话？”见爸爸脸色有些难看，莫小雪急忙解释道，“爸爸，二十多年来，你跟我说了多少话呀，就算我再孝顺，再听话，也不可能都记住吧？你提醒我一下，是关于哪方面的？”她也长这么大了，爸爸也不会再耳提面命地叮嘱了，一时之间，真的想不起来爸爸想要说的是什么。
爸爸的声音又小了几个分贝，“就是要做安全措施，千万不能怀孕！”
莫小雪张了张嘴巴，又无奈地合上了。在莫小雪的印象中，爸爸一直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就算说他顽固封建都不过分，怎么也想不到，爸爸竟然会两次跟她提起那种事情。她可是爸爸的女儿诶，这怎么好意思探讨呢！
幸好她和张文轩是无名也无实，不过就是同睡一张床，一只手和一只耳朵的关系而已。她连忙说道，“爸，你放心吧，我记着呢，只是我不明白……”
爸爸盯着莫小雪的肚子，“你确定你记着呢？”
莫小雪扯了扯毛衣，想不到这件衣服也瘦了，“我当然确定，这是胖的，都是赘肉，不是孩子，你放心吧。不过，爸爸今天必须要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莫小雪开始讲条件，爸爸如此在意这件事情，一定有问题。
“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听我的，爸爸不会害你。”说完，爸爸就起身去找张文轩，张文轩一个苹果刚好吃完。“文轩呐，你看你们也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什么打算啊？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孩子两个字实在太敏感了，爸爸到底是为什么，不让自己怀孕，又问张文轩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这岂不是太不正常了吗？莫小雪竖起耳朵听着。
“呃……”张文轩有些为难，这一点莫小雪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暂时……”
爸爸拍了拍张文轩的手，“我理解。你们年轻人，都奔着事业，孩子的事情不着急，爸爸支持你们。”
张文轩淡淡一笑，“爸爸你放心，我很喜欢小孩子，一定争取早日让你抱上大孙子。”
莫小雪看不见爸爸的表情，只是猜想他一定会不开心吧。
楼道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她们回来了。莫小雪下床，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回到客厅。看得出来，张文轩也想要离开，可是，总不能她们两个一进门，她和张文轩就出去吧，这样也太不礼貌了。余彩蝶和妈妈不开心，爸爸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呢。
“姐！”莫小雪主动跟余彩蝶打了招呼，“相亲结果怎么样啊？”
“回屋说。”余彩蝶拉着莫小雪进了她的卧室。余彩蝶的卧室在楼上，要比莫小雪的稍稍大一些，而且跟主卧一样在阳面。她的房间是浅绿色的，弥漫着各种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电脑桌、书架，各种设备很是齐全。她的娃娃没有莫小雪多，却都是大个的，每次进到余彩蝶的房间，莫小雪都会感受到莫名的压抑。
余彩蝶把门关上，换好了衣服，便拉着莫小雪开始诉苦。“王宏博实在是太缺德了，他不肯离婚，还不让我嫁人，你说这公平吗？他现在跟幽灵一样，经常跟踪我。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一点的男人，就被他给搅黄了，你说气不气人！”
“他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吧！”莫小雪义愤填膺，却被余彩蝶捂住了嘴巴，“你小点声，这件事情要是传到爸爸妈妈的耳朵里，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啊？”莫小雪皱眉，早就知道那个王宏博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我要知道就不在这发愁了。”余彩蝶唉声叹气地，还不都是自作孽。“今天相亲那男的，我开始还以为是哑巴呢，一句话也不说，真想不到现在这社会还有这种男生，也太腼腆了吧，估计他三十多岁还从未碰过女人呢，连正眼看我都不敢……”
“这样的男生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他不会欺骗你，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莫小雪不由得想起了张楠，杂志社还有一箱子好吃的等着她呢，她可要抓紧，不然坏了就可惜了。不过，她是不是也要给张楠准备点回礼呢？俗话说礼尚往来，只有保持着链条不断，她才能有更多好吃的。
“想什么呢！”余彩蝶伸手在莫小雪眼前晃了晃，“我也觉得他挺好，长相也过得去，不过他妈没看上我，你是别看见他妈瞅我那眼神，跟什么似的，好像自己有多高贵！”
“不能吧，那你们怎么才回来？”余彩蝶可不像是什么孝顺的儿媳妇，她未来的婆婆惨咯。
“他妈那是被逼的没办法，儿子娶不到媳妇儿着急。她跟妈妈谈了结婚的事情，她贷款买的楼房，说是可以给我住，但不能过户到我的名下，然后给我十万块钱，什么结婚装修都包括在内，就什么也不给了。搞得好像菜市场讨价还价似的。”
“那你怎么想啊？”不觉想到张文轩给她的那个文件袋，傻傻地露出了笑脸。人有时候就爱犯糊涂，张文轩可以把那么多财产全部过户到她的名下，虽然没有登记结婚，却也没有发生夫妻之实，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占了大大的便宜，还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真的没必要。
“我现在根本不敢想，只想着怎么摆脱王宏博。”余彩蝶又开始唉声叹气，长达时间的忘年恋最后却要以不停的挣脱和不停的纠缠结尾，小三本就不是那么好当的。“前几天，我在微信上认识一个男的，约好了一起吃晚饭，我发现王宏博跟踪，就跟那男的去开了房，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让他死心。”
莫小雪紧紧皱眉，余彩蝶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话已至此，说不下去了。“姐，你自己当心点吧，别再染上什么病，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
“滚！”余彩蝶把她的大癞皮狗砸到莫小雪身上，“你会不会说话，不咒我你能死啊！”
莫小雪挤出一丝笑容，走出了那个让人窒息的房间。
临走的时候，妈妈嘱咐道，“你们两个也不小了，趁着我和你爸还不算太老，赶紧生个孩子，我们来带！也让我们老有所用，老有所乐呀！”爸爸拉了妈妈一把，可妈妈还是把话说完了。张文轩满口答应着，爸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车里，空气稀薄，莫小雪开了电台音乐，“就算前世没有过约定……”是刘磊的声音，莫小雪急忙关掉，怎么会这么巧。刘磊的歌都在电台播放了，他现在一定红了。莫小雪抿了抿唇，相识一场，难免为他感到高兴。
张文轩的脸阴沉沉的，莫小雪不得不讨好，“想什么呢？”
“想你会生男孩还是女孩。”张文轩随意瞥了一眼莫小雪的肚子，“不然龙凤胎也行啊。”
“啊？”莫小雪揉了揉她可怜的肚子，清了清嗓子，“别乱说，谁要生孩子了！”爸爸反复叮嘱的话忽然萦绕在耳边，不禁面颊泛红。
“爸妈都急着要抱孙子呢，，没想到你如此不孝！”张文轩皱眉瞥了莫小雪一眼，那表情真的很欠揍。
“你孝，那你生啊！”莫小雪辩驳着，这是她一贯反驳别人的套路，但她没想到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适合这种套路。
“好啊，这可是你要求我的！”张文轩脸上浮出一阵坏笑，“那今天晚上吧。”
张文轩愉快地转动着方向盘，好像车子都在路上轻轻地飘了起来。莫小雪嘟着嘴，张文轩到底什么意思呀，直觉告诉她张文轩又给她挖了一个坑，她不敢乱说话，就怕掉坑里。
张文轩侧头看着莫小雪，见她呆呆的模样，又怜又爱。猛地踩下刹车，对着莫小雪嘟起的嘴狠狠地咬了下去，“等不及了？好吧，那就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