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天依旧没有放过他,外界也已经容不了他这样自怨自艾下去,那时候日本侵略军已经占领了武汉重镇,正挥军南下,直逼长沙。
那是1938年的11月,历史上浓墨重彩的长沙大会战就此拉开帷幕。后来老百姓讲起来这段历史总会有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桥段:1938年的9月,日本鬼子头头冈村宁次率领几十万大军占领湖南最北边的临湘,10月,又占领了湖南北部要塞岳阳。这时候长沙方面****早就收到了蒋委员长的焚城密令,所谓的焚城密令就是国民政府制度的积极防御计划的一部分,就是所谓的焦土政策,以一种悲壮的自我牺牲以达到抵抗的目的。那时长沙作为南京武汉的大后方,其城中的战略储备物质不计其数,为了防止没有防守的长沙落入敌手,国民政府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焚城策略。
原本放火焚城的计划是有条不紊的,是要组织好老百姓的撤退后才能执行的,可因为一字之差却铸成了历史上的大错。11月某日长沙守卫军突然接到前线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原话原本是日军已经渡过了新墙河,可惜传令兵却少听了一个字,他听成了渡过了新河。这新墙河是在岳阳城南不远处,而新河则是长沙城郊的一条小河,二者相差一百多公里。守军指挥官一听都打到了长沙城郊了,顿时慌了手脚,不顾城中成千上万的老百姓还没有撤完,照样放起了大火。
结果长沙这座千年古城被付之一炬,连同城里倒霉的几万老百姓,都在冲天的大火中灰飞烟灭,史称“文夕大火”。这是等同于斯大林格勒、广岛长崎的巨大人类损失,其悲惨之状可想而知。
张麒麟作为张家人,自然在这次滔天的大火中能得以幸免于难。张家人惯有的危机意识和超强的集体放射神经总是能让他们在各种危难中保全自己,要不张家也不会存活到现在。虽然张麒麟不招人待见,但他毕竟是张家的人,这次也被人拎着挤上了那沙丁鱼罐头一般的火车。
张家人无论在哪个地方哪个城市都是很有影响力的,所以张麒麟他们坐的是贵宾车厢,虽然这个时候贵宾车厢也是人满为患,大人们都心事重重的紧锁眉头,气氛十分的压抑。而窗外则是另一番天地,哭的闹的打的叫的乱成了一团,人们都想往这个铁皮罐头里挤,可惜人太多了,根本就上不了那么多人,已经有很多人因为争抢开始互相厮打。此时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们的吼声,交织成了一片,整个末世的气氛配着火红如血的的天空,整个火车站仿佛就是但丁笔下的炼狱。
火车终于在各种凄惨的叫声中开动了,而张麒麟却被路途中的各种悲催景象震撼了,那被火烧着身体还在大声嚎叫的人形,那一堆堆焦黑扭曲的尸体历历在目,现实的冷酷无情让他头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人性的罪恶,他的心在颤抖、在绞痛。
一个长辈扭过头,看到张麒麟的狼狈样,摸摸他的头说:“小家伙,这种场景,不要老盯着看,去车厢后边玩玩吧。”
张麒麟知道这个长辈是为了他好,这种暴力的场景看多了后,会影响人的世界观的。这是他在一个外国人写的书里看到的,书里说太过震撼、非正常的场景看了后,会在人的潜意识中埋下种子,这个种子会在某一天开花结果,从而给自己或者他人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张麒麟在车厢中艰难的移动,他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的人群,从衣着打扮和气质他能分辨出这个贵宾车厢里的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道上的头脸人物。面对着死亡的威胁,这些人都是面色阴郁,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或者跋扈,看到这些,张麒麟心中更加不安和恐慌了。
他知道自己不够强大的心灵必须马上停止胡思乱想,这种压抑的氛围让他喘不过来气,他必须转移注意力。他找了一个角落蹲了下来,尽量把脑袋放空,用耳朵去捕捉车厢里其他人的声音,这是他一贯放松自己的套路。
张麒麟因为常年看书,视力并不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的听力特别好,加上他对地方文化很感兴趣,所以他能听懂很多地方的方言土语。
这个时候他的耳中突然传来一种很奇怪的说话声,仔细聆听,张麒麟发现那是一个非常偏僻地方的方言。抬眼观看,那是一波儿七八个服装另类的男人,他们神色乖张,一看就知道不像正道上的人。这些人不光是那方言很不常见,而且那其中还夹杂着难以理解逻辑不清的话语。
好在张麒麟阅书无数,他知道这些人所说的话叫做江湖海底眼,也就是俗话说的江湖黑话。张麒麟揣测这些人一定是所谓的江湖豪客,说难听点,就是土匪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