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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暗影

酷热炎夏已过去大半,除了每日的晌午时分依然闷热难耐外,其余的时候已微微有了一丝凉意。

傍晚,在微弱的烛光前,嬴政紧紧盯着手中的竹简,内心的激动之意溢于言表。

“这竹简便是‘孤盟’的名册,有了它,我便有了自己的‘暗’”

嬴政不禁想起了《皇帝经》中关于‘暗’的那一章节。

“日有多炙,谁人可知?月有多冰,谁人可晓?天有多高,知者几何?地有多宽,知者多少?海有多深,孰人可至?谷有多渊,孰人可下?”

“润,这一次,你可是真的送了我一份大礼!”嬴政看着手中的竹简,思绪回到了几个时辰之前。

在对面的茶楼中,嬴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孤阳,心中微怔。

“孤盟是什么?”

司马润在旁笑了笑,对着嬴政微微拱手。“此事说来话长,对于孤盟,除了孤盟内的弟兄之外,这个世上只有老师一人知晓。”

说到这里,司马润的脸上浮现出了恭敬之色,徐徐而道:“老师不仅心系天下,而且善良至极。自从老师收留了在下之后,每当看见流落街头的孤儿,他便会动恻隐之心,将他们带到府内,供他们吃穿,并且找师傅叫他们识字习武。”

讲到这里,司马润顿了顿,与孤阳相视而笑:“孤阳和孤盟内的其他弟兄便皆是老师收养的孤儿,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的组织便叫做‘孤盟’。”

嬴政闻言,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们便是虞老前辈的暗部了。”

“这么理解也可以,孤盟的弟兄在平时里与寻常百姓无异,都过着平淡且紧凑的生活。”司马润缓缓道:“弟兄们轮流保护老师,每隔几日,便会有人来接替。”

“对于那些习武资质较差的孤儿,难道也叫他们加入‘孤盟’吗?”嬴政忽然问道:“这样以来,无异于将他们置于死亡边缘。”

蒙毅摇了摇头。“老师收留的孤儿何止成百上千,在这些人中,资质尚好且自愿加入‘孤盟‘者,则会被我纳入,其他的人,如果想要过安稳的日子,我亦不会强求,并会给他们足够的银两且为他们安排好一切,毕竟在最初时,老师是极力反对组建‘孤盟’的,他对不止说过一次。‘如果早知如此,当初便不会收留他们,叫他们每日活在风口浪尖处,无异于是害了他们。’”

“虞老前辈果然是大善之人,嬴政自愧不如。”嬴政思忖了片刻,忽然道:“我想,‘孤盟’除了以你为首的习武之人外,定会有从政之人吧?”

司马润闻言,脸上不禁露出惊讶之色。“公子不愧是老师选中之人,心思果然缜密。”他点了点头。“这些孤儿当中,自然有不善习武,却对权术深感兴趣之人,他们亦是我‘孤盟’之人,现在正散于各大夫的门下,由于他们的年龄尚小,短时间之内不会进入紫荆阁中,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必定会居重权之位,到了那时,便可以帮助老师了。”

听着司马润的话,嬴政心中不禁感到无比震撼,暗道:“《皇帝经》中所说,欲掌极权者,则需知明,知暗;有明,有暗。在这小小的赵国之内,便有如虞老前辈般深不见底之人,其‘孤盟’之人虽然年龄尚小,但却不仅有武艺高强者,且有多人暗中渗入朝中,如果不出意外,假以时日,虞老前辈必定一发冲天,屹立于朝中。但是,昨日我暗中观察虞老前辈的一言一行,其虽胸有成竹,但却亦有难言之隐,想必在这赵国之内,必定仍有一人或者多人令老前辈有所顾忌。如此说来,深不见底者,岂不是有多人?赵国尚是如此,那么在秦国之内,深不见底之人的数量恐怕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子,公子。”

“啊!”司马润的呼唤忽然将嬴政的思绪拉了回来。

“公子在想些什么?”司马润轻声问道。

“润,你有没有想过,虞老前辈既然可以有‘孤盟’,那么赵国的其他大夫,亦有可能暗中培养自己的暗部。而在秦国,这类人只会多不会少。”嬴政沉声道:“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公子所言极是。”司马润点头。“老师曾经说过,孝成王赵丹便有自己的暗部,而赵王的暗部统领亦有自己的暗部,他的暗部,可能连赵王都不知晓!”

“哦?”不知为何,嬴政的脑中忽然浮现出昨日在城头外的血面之人。

“虞老前辈可知昨日城头之人中带血色面具之人的身份?”

“老师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司马润摇了摇头:“不过他们既然助你逃走,便必定不会是赵王的人。”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简,递给了嬴政。“这份竹简名叫‘孤盟册’,‘孤盟’内所有人的名单,以及明面的身份都在其中,从此以后,‘孤盟’为公子马首是瞻。”

司马润与孤阳忽然跪倒在嬴政的面前,双双叩首,沉声道:“孤星齐聚,斗转星移,孤盟既出,战无不胜!”

嬴政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此时依然有些惊慌,他连忙将司马润二人扶起,摇着头,连声道:“不可,万万不可,不瞒二位,我嬴政是打心眼里想拥有‘孤盟’,但你们毕竟是虞老前辈多年来培养的心血,如果你们不在他的身边,将来若有任何散失,叫我嬴政如何面对虞老前辈?

况且,虞老前辈亦需要你们的保护。润,虞老前辈忍痛割爱,命你跟随我,已令我心中不安,如果今日我收了‘孤盟’,岂不是抢走了老前辈的孩子?不可,万万不可!”

“公子莫要推辞,没有老师的命令,我定不会将‘孤盟’交给你,老师做的事,定不会有错,公子安心收下便可。”司马润正色道:“只要公子能够实现老师的愿望,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孤盟’的弟兄皆义不容辞!”

“可是”

“公子,老师为了你不惜得罪赵王,并且将他最重要的‘孤盟’送与你,他已经将身家性命压在了你的身上,如果你扔拒绝收下‘孤盟’”。

司马润顿了顿,沉声道:“试问公子该如何面对老师的一片良苦用心!”

嬴政闻言,心中微动,他思忖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既然如此,我便收下‘孤盟’。不过”忽然,他话锋一转。“我要将‘孤盟’一分为二,一半为我所用,一半继续留在虞老前辈的身边,如果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我便立刻收下这份竹简,如果不答应,我嬴政发誓,断不会同意收下‘孤盟’。”

嬴政缓缓道:“润,我的心思你应该了解,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前途,弃虞老先生的安危于不顾。”

“一切便依公子!”司马润对着嬴政单膝跪拜,眼中噙满了泪水。“公子深明大义,我司马润拜服。”

“好,即刻送我回馆舍,我会挑选半数之人,剩下的人便由你通知他们继续保护虞老前辈!”

“诺!”司马润点头道。

思绪回到现在,嬴政摊开了竹简,借着柔弱的烛光仔细浏览。

“名册上共有名单三百六十人,其中武者三百二十五人,政者三十五人,既然如此,我便从武者中挑选一百六十人,从政者中挑选十八人为我所用。”他微微思忖了片刻,暗道:“目前,政者尚无人可以进入紫晶宫,先不做考虑,武者便跟随司马润分散在附近,以备不时之需,从此,这一部分‘孤盟’便更名为‘暗影’,意为我嬴政的影子,除了我,无人可知!”

……

夜已深。

城头内,阿房的家中,阿房打了一盆热水,缓缓蹲下,将她父亲的双脚轻轻放入水中。

“爹,烫吗?”

“不烫,刚刚好。”老者怜爱的摸了摸阿房的头发。“傻孩子,爹还没老到不能照顾自己的地步,后日嬴政便要出发了,你在这个时候回来,如若因为我耽搁了时辰,爹岂不是连累了你!”

“爹!”阿房眼中噙满了泪水,忙声道:“就让房儿再伺候您两日吧,从小到大,因房儿不懂事,都是您在照顾我,可是等我真的明白了您这些年的不易之时,却又要离开您,恐不能再尽孝道,房儿真的不孝啊!”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阿房,双眼中留下了几滴泪水。

“可是房儿真的不懂,您为什么不与我一同入秦呢?”阿房忽然将老者的双脚握紧,正色道:“爹,您就随我一起走吧。”

“傻孩子,爹何尝不想与你一起走,去享受天伦之乐?”老者笑了笑:“可是我曾答应过你的母亲,一生不会离开赵国,爹这一辈子沾了一身的铜臭味,连我自己都记不清违背了多少誓言,但是只有这一个承诺,不容违背!”

“我的娘到底是谁?为何您从不对我说起?”阿房轻声问道。

“你的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善良的女人,房儿,爹希望你能成为如你娘那般的女子,温柔、贤惠、美丽、善良。”老者忽然变得有些伤感,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独步走到了阴暗的走廊之中。

“爹累了,早些休息了。”

……

“终于选好了,想不到在这‘孤盟’之内,每个人的长处大不相同,选出这一百六十个武者,竟然费了我不少的心思。”赢氏馆舍内,嬴政合上了竹简,兴奋无比,口中不禁喃喃。

“从今日起,‘暗影’便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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