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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潘仁美使奸计陷害英雄

太祖赵匡胤回到东京汴梁,便觉身体不适,多日不能上朝。到了十月份,反而病情转危。太祖深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遵从母亲临终遗命,要弟弟赵光义继承皇位。太祖嘱托光义说:“朕看你龙行虎步,将来一定是太平天子。朕还有三件事未了,你要帮朕完成。第一件,河东之地一定要收复;第二件,太行山呼延赞,一定要召用;第三件,杨业父子都是良将,朕很爱他们的才能,想把他们召归我大宋。在金水桥边,造一座无佞宅供杨家居住,他们一定会忠诚于我大宋的!”光义跪拜受命。太祖又对儿子八王德昭说:“要做一国之君,是很不容易的。我把皇位传给你叔叔,你要安心辅佐朝政。我赐给你一把金锏,如果朝廷有奸臣,你就可以用金简诛杀他!”八王跪拜受命。

太祖驾崩,光义继位,他就是太宗皇帝。太宗派高琼前往太行山传诏书,宣李建忠、呼延赞入朝。建忠说:“圣上宣诏,岂敢违抗!只是这里与河东距离太近,如果把人马带走赶赴朝廷,河东之兵乘虚来攻打,山寨必定难保。不如呼延赞入朝,我在这里镇守山寨,圣上出兵攻打河东之时,我即刻率兵追随圣上出征。”高琼觉得有理,于是就和呼延赞、马氏带领二千人马回京城复命。

太宗见到呼延赞,只见他身材魁梧,凛凛威风,称赞不已。高琼把李建忠留寨待发的情况向太宗奏明,太宗说:“还是建忠考虑周全,那就让他暂时留守太行山。呼延将军刚到京城,不知有没有什么宽敞明丽的宅院可以让他居住啊?”潘仁美上前答道:“陛下,臣得知汴城东郭门有座皇府,宏亮宽敞,现在有一千个壮兵看守,正适合给呼延将军居住。”太宗一听很高兴,就下令让呼延赞到皇府居住。

呼延赞和马氏带领部下来到皇府,哪里有什么宏亮明丽的大宅啊!

只见一所破房,屋内墙皮脱落,四处屋角都布满蛛丝;满院子都是荒草,显然许久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扫修缮,四周院墙都几乎要坍塌了。只有五百守军,都是老弱之辈。呼延赞很不高兴,马氏劝他说:“将军息怒,我们在这里不过是暂时居住,等到圣上发兵攻打河东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呼延赞想,也只能如此,就命令手下扫除安顿。第二天一早,呼延赞下令手下士兵每日到教场操练。

潘仁美派人秘密探听呼延赞的动静,得知呼延赞每日早晚演练军队,从未荒废,部下号令严明,不允许私自入城扰乱百姓。潘仁美心想:“这个人绝不简单,日后一定能成就大事,我绝不能让他在朝中久留。”于是苦思如何赶走呼延赞。

呼延赞入朝的第四天,按礼节应该拜会潘仁美,呼延赞一早就来到潘府门外。门人进去禀报,潘仁美招呼延赞入府觐见。呼延赞小步快走来到阶前施礼道:“拜见枢密使大人。多谢大人前日提携,小将才能入朝为圣上效力,小将愿意为大宋竭尽忠心,以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潘仁美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才说:“你知道先皇留下的法例吗?按法例,山贼被召入朝,要先打一百‘杀威棒’,用来警示他们不要再做强盗之事!”呼延赞从来没听说过会有这样的规定,很是惊愕。潘仁美喝令手下:“依法执行!”手下人就把呼延赞推倒在阶下,重重地打了一百棒,把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旁边人看见,没有人不感到心酸痛楚。

呼延赞回到府中,马氏见他神色黯淡,踉踉跄跄走了进来,赶忙过来询问。呼延赞就把被打“杀威棒”的事告诉了她。马氏说:“既然是先帝有这样的法例,那也只能接受,将军还是要忍耐一下。”说完,就把暖好的醇酒递给呼延赞。呼延赞正觉得饥渴难耐,接过酒来就一饮而尽。谁知酒杯还没有放稳,就大叫一声,摔倒在地。马氏大惊失色,赶紧扶起他,呼延赞竟然气息全无。马氏大哭道:“我们夫妇本来打算尽忠于朝廷,没想到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忽然一个军士走上前来对马氏说:“夫人不要啼哭,将军还能救活。”马氏一听,连忙问道:“不知您有什么办法?”军士说道:“将军一定是被涂了毒药的木杖打伤,毒液渗入了被打烂的肌肉中,遇到热酒就会发作。小人有解药,将军服了就可以醒来。”军士拿出丸药,马氏喂呼延赞服下。呼延赞服了药,渐渐苏醒。大家都很高兴。马氏要重金酬谢,那军士坚决不肯收,他说:“将军您住在这样的地方,还被毒杖打伤,一定是潘仁美陷害。他是当朝的权臣,如果您不赶快脱身,恐怕性命难保啊!”呼延赞听了很生气,朝中权臣当道,怎么会有自己的立身之地呢!于是带领部下连夜赶往太行山。

呼延赞回到山寨,恰逢耿忠、耿亮在此。大家听说了呼延赞在京城的遭遇,气愤不已。建忠说:“潘仁美心胸狭隘,一定是因为你杀了他的儿子而怀恨在心,想置你于死地。”耿忠说:“给我二千人马,我有办法为侄儿伸冤!”建忠拨二千人马给他们,耿忠、耿亮和呼延赞就带领人马包围了怀州城。城下鼓声大作,城内百姓惊恐不已。怀州知州张廷臣得知城外有贼人围城,来到城头观看。耿忠对廷臣说道:“我们围城并不想抢掠,只想为我侄儿洗脱不白之冤!”廷臣不知有何冤情,耿忠就把潘仁美陷害呼延赞的事情一一说来,耿忠说:“呼延赞为了自保才回到山寨,朝廷不知道原因,反而定他有擅离职守之罪。我们只是想请大人把这件事的真相上奏朝廷。如果朝廷能够除去奸臣,我们这些人都愿为朝廷效力!”廷臣说: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向圣上奏明此事。不过你们要马上退兵,不要惊扰了城里的百姓。”耿忠下令人马退去,离城二十里安下营寨,等待消息。

张廷臣回到府中,写下奏章,派人星夜赶赴京城,把这件事上奏太宗。

太宗看完奏章,大怒:“潘仁美有什么权力擅用私刑,屏逐忠臣!”随即命右枢密杨光美追查此事。杨光美派人请潘仁美到自己府中,对他说:“皇上对呼延赞之事非常生气,命我查办此事,不知道您有什么话要说吗?”潘仁美赶紧说道:“这件事还要大人您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下官一定会报答您!”杨光美说:“那好办,请您和我一同上朝面奏皇上,我自有办法救您。”潘仁美赶紧拜谢。二人来见太宗,杨光美说道:“臣奉命追查呼延赞归山一事,确实与潘仁美没有干系。现在他知道自己有过失,来向您当面说明情况,乞求陛下能够宽恕他。”潘仁美说:“呼延赞自从入朝,就总是闷闷不乐,一直念念不忘回山寨,并不是臣把他赶走的。臣愿再次上山,请他入朝,与臣当面对质。如果真是臣的过错,臣任随皇上处置。”八王说道:“陛下爱护帅才,仁美即使有过错,也应该给他改正的机会。不如再让他上山请呼延赞入朝,如果呼延将军能够回朝复命,那就不再追究他们两人的罪过了。”太宗觉得有理,就派潘仁美再上太行山,召呼延赞回朝。

呼延赞听说潘仁美来到山寨,怒从中来,说道:“我差点把性命丢在这个人的手里,现在机会来了,不杀了他就难以解我心头之恨!”建忠连忙劝道:“贤弟不可,我们不是想要在朝廷建功立业吗?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不要因为这点恩怨误了我们的大事!潘仁美是当朝的大臣,现在他传圣旨召你回京,你应该消除旧怨,按皇上旨意行事,也好免去你私自归逃之罪。”呼延赞听从建忠之言,和建忠迎接潘仁美上山,接了圣旨,款待潘仁美一行人等。

第二天,呼延赞和马氏随潘仁美下山。建忠命人报告耿忠,调回驻扎在怀州附近的人马。

呼延赞到京城朝见太宗,请求治自己私自逃归之罪。太宗说:“爱卿刚刚入朝,还没有立下奇功,所以朕让你暂时在皇城居住,等我们征讨河东之时,自然会重用将军。朕念你事出有因,免你逃归之罪。”呼延赞谢恩而退。

太宗宣八王进见,对他说:“听说呼延赞武艺高强,朕还没有亲眼见过。”八王说:“陛下想看呼延赞的武艺,这很容易。我们可以效仿唐朝御果园旧事,让他与人比试一番。臣愿装作小秦王,呼延赞为尉迟敬德,只是这单雄信,就由陛下到千军万马中去挑选了。”太宗同意,命群臣推荐可以作单雄信的将帅。潘仁美始终对呼延赞怀恨在心,想借此机会杀掉他,于是奏请皇上:“臣的女婿杨延汉,骑马射箭都很娴熟,可以充任此职。”

太宗准奏。

延汉接受任命,心想:“一定是岳父想为儿子报仇,要借我的手杀掉呼延赞。当初我被呼延赞活捉,他对我有不杀之恩,现在我如果不救他,就是不仁不义啊!”于是来到八王府中,向他说明内中原委。八王大惊,没想到潘仁美竟有如此狠毒之举,赶紧奏明太宗:“臣认为杨延汉本是呼延赞的仇人,不适合作单雄信参加比武。”太宗命人再重新寻找合适人选。高怀德举荐教练使许怀恩,太宗应允。

第二天,教场中旌旗飘展,鼓乐喧天。军队排列整齐,真是刀枪出鞘,盔甲鲜明。太宗对八王、呼延赞、许怀恩三人说道:“朕想看看你们的武艺,你们要使出全力比试,但不要伤到对方。”三人遵命。太宗赐给呼延赞一条金鞭,赐给许怀恩一柄檀枪,赐给八王画弓翎箭。

八王骑着高头骏马,挥鞭跑去。许怀恩打马追来,口中高喊:“小秦王你跑不了了!”八王转到箭垛之后,瞄准许怀恩射出一箭。怀恩眼快,闪身躲过,快马追来。八王又射一箭,怀恩再一次躲过。眼看八王就要被追上,场上的军士全都屏气凝神,只听呼延赞大叫道:“追将慢走,呼延赞前来救驾!”只见呼延赞手提钢鞭,策马急追,简直就是真正的尉迟敬德。怀恩见呼延赞追来,更显精神,他使出平生武艺,想生擒呼延赞,好在太宗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凡。

二人在场外打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呼延赞心想:“我如果不活捉他,就不能显出我的本领。不过我要在皇上跟前把他捉住。”想到这,他回马就跑。许怀恩不知道他假装打败,策马急追。呼延赞快要跑到太宗跟前了,只见他突然回身,举起金鞭就向许怀恩打去,怀恩一下子就被打落马下。潘仁美等人脸色大变。太宗非常高兴,连连赞叹:“怪不得先帝念念不忘,呼延将军果然是英雄啊!”随即赐给呼延赞黄金一百两,骏马一匹,命他在天国寺居住。呼延赞谢恩退下。

这一天是二月初一,太宗退朝后,要到太庙烧香祭拜。当时的大臣们都在自己门前立着起居碑,就是为了迎接皇上驾临。如果没有这起居碑,就要被认为是对皇上的不敬。呼延赞对这些并不知晓,忽然有人来告知他:“今天皇上要外出祭奠,官员们都要立起居碑,将军为什么不立?”呼延赞不知道怎么回事,准备穿好官服外出迎候,谁知恰逢圣驾来到。走在前面的正好是潘仁美。潘仁美大怒道:“大臣都立起居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违反朝廷的法例!”随即命人把呼延赞押赴法场处斩。当时的文武大臣都知道潘仁美是借此机会报私仇,但是都不敢为呼延赞求情。

八王随太宗祭奠完毕后回府途中,经过法场,见许多兵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犯人走进法场,便问:“今天是圣上祭拜的日子,怎么还要斩杀犯人?”兵士把呼延赞冲撞御驾之事报告给八王,八王大惊,赶紧命令给呼延赞松绑,带他回府问明缘由。八王得知实情,很是愤怒。他想:“没有立起居碑不过是小节,竟然被判死罪!一定是奸臣借机陷害。”八王随即入宫见太宗,奏明此事。太宗并不知情,听八王说明,就下令免去了呼延赞的罪过。八王担心呼延赞再被谋害,就对太宗说:“陛下您身居皇宫,臣子如果遇到奸臣陷害,也很难传达到您这儿。呼延赞实在是难得的栋梁之才,我们要安抚他,不妨给他特别的优待。”太宗应允,传圣旨让八王发给呼延赞特别优待的证件。呼延赞得到证件,拜谢八王回到住处,没想到马氏听说丈夫获罪处斩,就带人偷偷逃回山寨了。呼延赞举目无亲,不免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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