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就是……就是,我……”
之后,他——二十五年前的Song所叙述的,正如他自己所言,是“罪的告白”,也是留给二十五年后身为后辈的我们的“忠告”和“建议”。
(以下是Song的自诉。)
“……下山之后,我们回到营地寻求帮助……混乱中,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发生了。
是什么引起这场冲突的呢?说实话,我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我也和其他人一样,惊恐万分……所以,那件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我真想不起来……
……反正……
反正,地点是在营地外的树林中。在那里,我和某位男生起了争执。不久,争执便升级成了推搡和扭打。
回想起来,我和那家伙从来就气场不合。怎么说呢,他不论遇上什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所以我老看也不顺眼,一见他就来气……树林里的那场纠纷应该是由我挑起的吧。
那家伙叫……”
接着,Song说出了“那家伙”=“某位男生”的名字。——这只是一种推测,因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磁带的杂音异常强烈,使得名字部分怎么也听不出来。而且之后的杂音也是,不知怎么地,只要他一提到“那家伙”的名字,杂音便嘈杂得似乎要将其吞没一般……结果,我们最终也没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所以,若要将这录音内容用文字书写的话,那位男生的姓名只好用“XX”来代替了。
(以下依旧是Song的自述。)
“反正,我们就在那儿打了起来……当我意识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不动弹了。”
说到这儿时,Song声音略显低沉,还微微颤抖。
“大概是扭打的时候,我猛地一用力将他掀翻在地……啊!具体细节我真记不得了!
……那家伙已经不动了。
他身边横着一根粗壮的树干……我‘喂,喂’地呼唤他,他也不回答。于是,我走进一看,只见一根树枝深深扎入了他的后脑,血流遍地。
从当时的状况看,估计是我将他掀倒的时候,撞上了树干,不巧,突出的树枝,正对头部……
XX……死了。
我试着搭他的脉,也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没错,他真的死了。是我,杀死了他。
顿时,我害怕极了,头也不回地逃进了自己的房间。
杀死XX的事,我谁也没讲……坦白说,当时,甚至期望尸体被发现后能被当作意外。
后来,那天,雨一直很大。我们在营地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一晚。期间,有父母特意赶来接孩子,我也被前来侦讯的警察这啊,那啊地问了不少……但我始终,关于XX的事没提一个字,也不敢提一个字。
那一晚,我几乎没合眼。想到XX的尸体被发现后,势必又是一场大骚乱,心里就七上八下,挺不是味儿的……
……
然而,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一早,一切仍旧风平浪静。
一名学生不见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就没人注意到嘛?然而,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大家似乎都没发现,一切如常……
于是我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又偷偷跑了回去,跑向XX的尸体躺着的树林里去看看。可谁料到……”
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一声低沉的叹气伴着轻微的杂音传了出来。
“可谁料到……居然不见了!尸体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概是下雨的关系,连血迹也一丁点儿没留下!
我大吃一惊,脑子里全乱了……再也憋不住,四处问别人有没有见到XX,他在哪儿,是不是回家了。
但大家听后,全部奇怪地看着我。老师也好,同学也好,全都奇怪地问:‘XX是谁?’,‘我不认识他。’
这一下,我可真慌了。他们告诉我,来参加冬令营的学生只有十九人,根本不是二十人。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这位叫XX的学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当时,我感觉自己就快疯了。但后来,我突然想到,其实……
其实,那个被我杀死的人……XX他,就是今年混进班里的‘死者’!”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我‘罪的告白’。”
二十五年前的Song再次重复道。
“同时,也是我给未来后辈们的建议。”
喇叭里播放的声音掺杂着噪音,是所有人又不得不将耳朵贴上去。
“我当时的的确确把XX……杀死了。这是事实,不会改变。所以我决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留下‘告白’,至少以宽慰自己的良心……
然而另一方面,讽刺的是,我所犯下最的同时也成了‘救赎’。救赎……明白嘛?是对全班同学的‘救赎’。
尽管事发偶然,但毕竟是我杀了XX——这件事情从结果来看,竟然拯救了大家。由于混入班级的那个‘增加的人’死了,这年的‘灾祸’也就此停止了。虽然自事发只过了短短不到十天,但我敢确信,这是真的,证据便是……
谁也不记得XX了。
从我杀死XX的第二天起,老师也好,同学也好,父母也好——至少我所认识的三年级四班相关者中,没有一个记得今年四月起班里曾有一名叫XX的男生。所有人都忘记了,记忆仿佛被重设了一般。
也许是原本不存在的‘死者’重新回归‘死’后,事物恢复了原本的逻辑——世界的秩序正常了。于是以相关者的记忆为首,此前发生的许多改变又都恢复了原貌。
只要和XX的‘死’密切相关德沃,还在这‘复原’的大背景下,依旧保留着对XX的记忆。但是,这恐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顺便提一句,那位名叫XX的人,其实是两年前——既然一九九X年三年级四班的某位学生的亲弟弟。而XX正是由于那一年的‘灾祸’离开了人世。除我以外的所有人,他们对于XX的记忆,全部返回到了真正的现实……
相信渐渐的,我也会把XX的事情淡忘了的。
就算还能记九月里班中增加了一个人,每个月都会有相关着死去等基本事实,但诸如那个人就是XX,他是被我杀死的,到此今年的‘灾祸’停止了等等,迟早也会从我的记忆力中消褪。
……
所以我决心留下这盘磁带。之所以选择藏在教室的某个角落,是生怕自己有朝一日连磁带本身存在的意义都不记得了……
……
所以,趁现在记忆尚且清晰的时候,我把自己的经历录下来……把这些事实,传达给将来可能和我们遇上同样处境的后辈们,把如何才能让‘灾祸’停止的建议……
……懂了嘛?懂了吧。”
Song最后加重了语气,这样说道:
“让‘死者’回归‘死’。只有这样,当年的秩序才能恢复。
听好了。
让‘死者’回归‘死亡’。和我的做法一样,将‘增加的人’杀死。这才是阻止已经开始了的‘灾祸’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