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家你推我让七七八八地坐下,张局拎出了了两瓶伊犁大曲,大家边喝边聊着,海阔天空、闲闻趣事,互相调侃着县里财政如何窘迫、工作经费如何艰难,自嘲着生活的清贫,说着一些他们自己才知道深意的笑话。
老校长感叹着:“老师们的工资拖了两个月了,昨天我看见买买提(老师)在老丈人的烤肉摊上卖烤肉;王老师老婆早上找到我家里,说他的药费再不报就没钱买药了。其他老师也说再不发工资就揭不开锅了,年轻人想走。我们是县里唯一的中学啊,王老师是我们唯一的特级教师。总喊再穷不能穷教育,我们总不能饿死老师吧?”
文化馆的那个说:“你们好歹才欠两月,我们呢?早喝风粑屁了。那个小古丽偷偷去舞厅伴舞被她爸爸打得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姚书记苦笑着说:“喊,再喊。你们把我剁吧剁吧卖了也不够发工资的,我们自己现在也没着落呢。”说着满含歉意的夹了一大块兔子肉放到老校长碗里。转脸对文化馆的那位说:“去她家看看,叫她爸爸不许打人,就说是我说的,打人犯法!”
“你们就别哭穷了,乘姚书记请客你们就照死里狠狠塞它一肚子。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喝凉水!”王经理笑着端起一杯酒向大家一躬灌到嘴里,大家哈哈笑着干杯,姚书记摇头苦笑着吞下自己的酒。我心想,那酒在他嘴里一定是苦涩的。
文化馆的小白脸几杯酒下肚成了小红脸,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工作计划:阿肯弹唱会,那达慕大会,史诗江格尔的挖掘整理、宣传推广。我充满兴趣地听得津津有味,其他人已经笑了,“钱呢?不要钱你随便干,干得好有奖。要钱?姚书记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王经理打着哈哈大笑说。我看了一眼紧锁眉头的姚书记,和张局对望了一眼,他轻轻摇了摇头。
老校长唉了一声放下了筷子,顿了片刻抬起头诚挚地看着姚书记:“别的可以将就,可是王老师的病不能将就了啊,他咬紧了牙关不说,可是看他老婆哭得那个样子,估计……唉!都是我对不起他,硬把他拉来一干就是几十年啊。还有好些教室已经是危房了,再不维修怎么敢让孩子们在里面上课啊。”说着眼里涌起浑浊的泪光。
姚书记咬着牙根腮边拧起了疙瘩肉,沉吟着:“教室的事我想想,想想有什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