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就在言辰眺望刑城圣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收回目光,暗自叹息一声,言辰缓缓转过身子,轻声问道:“惜霜,你醒来了吗?”
声音轻柔,听不出什么语气。
只是他的眸光在这一刻却仿佛两片清泉。
丝丝柔意蔓延,点点爱涟轻荡。
这柔意、这爱涟,却和男女之事无关。
而是一种包容一切,仿佛大地、天空对万物生灵的一种承载、孕化。
在这样的目光下,只要是身具灵性,就算没有开启智慧的生灵也会被安抚,没有任何惊惧的情绪。
果然,清醒过来的夏惜霜还来不及流露出悲切情绪,一对上言辰的眸子,心神立刻被其所摄,慢慢平静了下来。
“言辰哥哥……”
虽然被安抚,但整整昏迷了三天,又被言辰背负,在刑城中厮杀逃亡了三天,夏惜霜的心神俱疲不说,就连整个人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
所以此时开口,再不复以前那种如杜鹃啼鸣、幽谷轻吟,余韵缭绕的声音、味道来。
而是略微嘶哑、微弱。
再看看她的容颜,仿佛没有一点血色显得异常憔悴外,甚至还透发出许多黯然之意。
憔悴、黯然,眸光浑浊,仿佛气机随时要断绝。
明明才十六岁,正是碧玉年华、梳妆待嫁时,偏生变成了这幅模样,实在令人无限怜惜。
“你不要起来,先躺着,我去替你叫些吃的。”
也不管夏惜霜听到没有,言辰疾步走出屋子,不多时便端来一碗清粥。
将夏惜霜轻轻扶起,言辰也不避嫌,将她单臂环入怀中,斜靠在床头,然后用勺子将清粥一点点的喂进她嘴里。
啪嗒、啪嗒、啪嗒
容颜无比憔悴的夏惜霜,机械的吞咽着喂进自己嘴里的清粥,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脸庞。
家破人亡,遭逢这样的人间惨剧,仍是谁都承受不了,何况夏惜霜才仅仅十六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世上唯有心殇最难医。哪怕我为她寻来续命之药,也没办法令她彻底复原。
除非有那涤尘丹、焚情丹那种武者用来筑基是所吞食的灵丹,把身体一下子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才行。
可涤尘丹、焚情丹那种灵丹妙药,也只有一些真正的武道宗门才会拥有,而且保管的异常重要。
要想得到,恐怕除了拜入其中,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看到惜霜眼角滑落的泪水,言辰将碗勺放于侧旁桌上,这才伸手轻轻替她擦去。
“你如果一直这样黯然神伤下去,恐怕性命不会长久。”
言辰并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阐述着某种事实。
“死则死矣,世上谁人不死?只是就这么轻易死去,难道对得起父母养育之恩?
我本来就是一山野弃婴,承蒙师尊当年收留,这才存活下来。
你可知道,我也曾渴望得到父母之爱?
可即便得不到父母之爱,甚至连他们的音容也不曾见过。
但我也曾想过,不管他们是谁,出于什么理由弃我而去,或许当初也会有那么一刻,希望我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吧?”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言辰忽然抽出环抱夏惜霜的胳膊,将她放置于床边,这才慢慢踱到窗口。
“多余的话,我不会再说,哪怕你继续沉湎于过往的哀殇。
明天,我会去参加刑城宗门秋试,竭力进入某一武道宗门,为你求来灵丹妙药。
当然也不尽然如此,本来我也是要参加秋试的,噬神之苦,总需要消除的。”
此时的言辰眼中,似乎有无数的星云流转,虚幻迷蒙,只是在最深处,却隐隐有一抹厉芒闪动,似乎要将所有的星云都撕裂,说不出的神秘。
虚弱地靠在床头,夏惜霜这个时候已经停止了无声地哭泣。
侧过头,看着静立窗边,负手而立的言辰,这个时候竟然有种对方好像化作了一座山岳似的错觉。
可当言辰头脸微扬,似乎是在凝视天空时,夏惜霜却分明能察觉到他周身似乎又有一种疯狂暴虐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夏惜霜虽然不懂武功,但对于言辰身上气息的变化却很是敏感。
当然她也明白,言辰为什么会涌出这样凌厉的气势。
“言辰哥哥,你背负着我,在刑城中和人厮杀了整整五天时间,还要去参加什么秋试,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就在言辰沉默不语时,夏惜霜忽然开口询问了起来。
虽然夏惜霜的声音依旧嘶哑虚弱,但言辰却敏感的察觉到语气中所蕴含的那一抹坚强的味道。
“不过是一些战神殿最外围豢养的闲汉,哪里算的上厮杀?”
言辰没有回头,是因为想到这几天所经历的一些事,眸光有些凌厉,他不愿意惊扰到夏惜霜。
“况且,战神殿的人又没有见过我的相貌,怎么可能认出我来?”
说到这里,言辰眉梢微皱,暗道:“那袁顺临死之前,以自身精元血气浇灌,刺激神魂,将一些记忆剥落,烙印在飞雁之中。
手段虽然不凡,但对我而言,却是一桩大麻烦,战神殿的人或许早就从袁顺精神烙印中,知晓了我的存在。
不过奇怪的是,战神殿这几天派出的似乎都是一些平日里豢养的闲汉,四处打探消息,并没有出动真正的高手,这是为什么?
哪怕其中混入了上千门人弟子,也尽是些初习武艺,连筑基都没有完成的。
这样的用意……到底有什么玄虚?”
“那言辰哥哥,你有把握赢得秋试,进入那些武道宗门吗?”
遭逢人生巨变,夏惜霜似乎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这个时候竟然开始担心起这个来。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就令言辰有些哭笑不得了。
“要是言辰哥哥进入武道宗门,以后还会要惜霜吗?”
看着一脸担心的夏惜霜,言辰嘴角轻轻勾起,道:“我参加秋试,进入武道宗门,只是为了寻求疗伤的灵药,而不是成为什么弟子。
况且……”
话到这里,言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心里傲然道:“况且,我的师尊只有一人……除此外,世间还有何人敢与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