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修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火柴盒式楼房,它就坐落在与莲花小区一墙之隔的机车厂家属院里。老楼斑剥的水泥墙体上,稀稀落落地爬着几根常青藤,碧绿的藤叶为这破败的老楼增添了几丝生机与新意。
宋阳驾车一驶近这老楼,便看到了门洞前停放着的警车,那是方淑怡的车。
宋阳与马国诚下了车,快步上楼。方淑怡与莲花派出所的片警小刘还有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焦急地踱着步子。方淑怡看到宋、马二人上来,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喜色,忙说:“你们总算来了,里面的情况实在是……太可怕了。”
“死者在哪儿?”宋阳问。
“在卫生间里,你跟马队进去看吧!我跟小刘都不敢进去了,太恐怖了。”方淑怡小声说。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房,虽然这座居民楼已经很破败了,但是一进入房间,里面的陈设却极是考究。客厅里铺着一块浅黄色的、绣有中东地区神秘宗教图案的波斯地毯,四周摆放的巴洛克风格的实木家俱,透着几分颓废的奢华之气。电视柜、窗台上摆放的鲜花和墙上随意悬挂着的小饰品,又给这奢华中凭添了几许女子的温柔气息。
卫生间的门敞开着,虽然宋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第一脚踏进卫生间时,仍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的汗毛孔都被惊得倒竖了起来。
卫生间里装有一个洁白的搪瓷浴盆,此时,浴盆里的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殷红色。一个**女子仰面躺在浴盆里,她长长的头发像一把打开了的扇子似的,丝丝缕缕地飘散在血水里,乌黑的发丝与殷红的血水构成了一幅奇诡的画面。不过,这还算不上什么,真正奇诡的还是这女子脸上的表情。她的眼睛圆睁着,眼神里充满了让人恐惧的死亡气息,她脸上的肌肉因为临死前的痛苦而变得扭曲。可是她的嘴角,却挂着一抹诡秘而僵硬的笑意。冷不丁看到这样一张死人脸,即使胆子再大,也能把你吓出一身冷汗来。
宋阳下意识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稳了稳心神,然后才走了进去。
浴盆中的女子右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而她左手的手腕上赫然已经被利器割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从现场的情况看,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死者死于割腕自杀。
二十多分钟后,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和法医白修堂也赶到了现场。技术科的人开始忙碌着在现场收集提取证物,而宋阳却已经走出了房间,去找方淑怡询问情况。
方淑怡显然是被房间里的女尸给吓着了,所以不肯进屋,便站在楼梯口跟宋阳介绍着情况:“昨天我把屠玲的照片传给了市内各个派出所,今天下午,莲花派出所的小刘给我打电话,说这个屠玲就住在他们的辖区里,于是,我就让小刘跟我一块到这里来了,小刘还找到了这所房子的房东陪我们一起来,我们来的时候敲门,里面没有动静,我们就以为里面没有人,房东找到了备用钥匙,他打开房门,我们一进去,便看到了那吓人的一幕。”方淑怡说到这里时,眼神里掠过一抹恐惧之意。
“你就是这里的房东?”宋阳将脸转向了方淑怡旁边的陌生中年男子,问。
“是的,我叫孔繁东,我是机车厂办公室的主任,”陌生中年男子自我介绍着说,“这套房子是前些年厂子里分给我的,后来我又在外面买了一套商品房,于是这所房子就空了下来,三年前我租给了这两位小姐住,一直租到现在。”
“屋子里这位死者就是你的房客之一吧?她叫什么名字?”宋阳问。
“是的,她叫沐小娟,就是她跟屠玲合租了我的房子。”孔繁东表情有点紧张地说。
“你跟她们平常接触的多吗?”宋阳问。
“不多,”孔繁东犹豫了一下说,“好像自从三年前签完租房合同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过,每个月她们都会按时把房租存进我的银行户头里,从来没有拖欠过我一分钱,所以我也就一直没来这里看过。”孔繁东正说着话,莲花派出所的小刘一瘸一拐地从楼上下来了。
“你怎么了小刘?”方淑怡问。
“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在楼道里扔了一大块桔子皮,让我一脚踩上去,滑了一跤。”小刘呲牙咧嘴地说。
“你跑楼上干什么去了?”宋阳笑着问。
“我看你们忙着在现场勘察,我闲着也没事儿,就到楼上楼下找邻居们走访了一圈。”小刘说。
“有没有什么收获?”宋阳问。
小刘失望地摇了摇头。
“那好,你再帮我个忙,现在回所里,帮我查一下沐小娟的个人资料。”宋阳说。
宋阳刚说完这话,身后的屋子里便响起一声惊叫声。听声音,好像是白修堂的叫声。宋阳不知屋里又发生了什么情况,于是便急忙丢下楼梯里的众人,转身回了房间。
刚才的那声惊叫确实是从白修堂嘴里发出的,那是因为白修堂干了三十多年的法医,常年与尸体打交道,但是像今天这么邪门的事情,他真的还是第一次撞到。
现场勘探完毕后,照例要把尸体带回鉴定中心做解剖化验。但是,当白修堂和他的助手刚把浴盆里的沐小娟搬起来时,怪事便发生了。白修堂清晰地听到,那女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便是一股熟悉的恶臭气息扑鼻而来。白修堂一下被吓的魂飞天外,他惊叫一声,手一哆嗦,便将沐小娟的尸体又重重地摔进了浴盆里,激起来的血水溅了白修堂一头一脸。
“怎么了,老白?”站在卫生间门口的马国诚并没有听到那声怪异的叹息,所以不明就理地问。
“她……她在叹气。”白修堂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开什么玩笑?”马国诚皱着眉说。
“马队,白法医没有开玩笑,”此时,宋阳已经走进了屋子,他到这里时便插了一嘴说,“昨天打捞屠玲的尸体时,我也亲耳听到了一声叹息,昨天我跟你说,你还不信,现在白法医也听到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宋阳说这话时,脑海里不由又浮现出了打捞屠玲尸体时的场景。两个看样子好像都是自杀的现场,惊现两声诡异的叹息,这叹息声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某种巧合,还是别有原因?站在客厅松软的波斯地毯上,宋阳脑海里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