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仿佛听到季寒的声音,林汐,没事,没事,我在这,我陪着你。
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睡的安稳了些。
其实季寒在我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不对,他只是朋友,我都把夏医推给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床上,久违的环境,墙上的贴纸映着太阳光。
冬季的太阳,就是刺骨寒冷的中那一丝温暖。
腹部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些,慢慢坐起来,后背又疼的厉害,但因为特种兵们的训练,我对疼痛的忍受能力都变强了,喘了口气,站在地上,轻声呼唤,时落晨?你在吗?
几乎是同时,我就听到时落晨的回应和哒哒哒向我走过来的声音:“林汐啊,你怎么起来了?好好躺着,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别再崩开。”
“让我躺成时三胖啊?”时三胖,时落晨的小名,别看他现在清俊,小时候整个一肉球,于是被我赐名时三胖,总三胖哥三胖哥的叫,就算他长大瘦下来,他也是三胖。
“别贫了,你肚子上的伤口怎么弄得啊,哦,还有后背,都紫了,怎么着,我这半年不在家你都纹身了?”
“你才纹身,我可是好学生。我这是逃命的时候伤到的。”
“那肚子上的呢?”
“不小心划伤的,本来都好了的,着急逃命又抻开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后背有伤的?”
如果,他知道的话…
那我不是都被他看光了?
他奶奶的!
“别想歪了啊,你三胖哥我可是正人君子,我可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再说了,啊那再说了,小时候咱俩还坐在一个浴缸里洗澡呢。”
“那不是小时候?”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相信三胖哥,毕竟从小玩到大。
时落晨就笑,说,都一样都一样,行了,你坐着,我给你拿牛奶。
一杯热牛奶拿在手里,我问时落晨,胖胖,怎么有电?
他笑,说,天然气还没停啊,情况没有那么遭,对了,你这些天都在哪了?没有被外面那些,那些…怪物吓到吧?
“你说丧尸?嗯,我当时和同学在沃尔玛玩,结果就看到丧尸了,真的是吓了一大跳,后来我们就躲在休息室里,再后来,我们清理了商场,就一直呆在那里了。”
三胖听的一愣,说,你还有同伙?你怎么不好好在商场呆着跑回来了?商场沦陷了?
我说:“什么叫同伙啊?我那叫同伴,商场很好,我想家了才回来的,以为我爸妈还…还很好,想带他们去商场。那边物资比较丰富,还有电有水,谁知回来时…”
谁知回来时,物是人非。
时落晨的胳膊环住我的肩膀,我身体一僵,侧头看他,他也侧头看我,清俊的眼,似乎会笑,他嘴唇微动,说,林汐,你要坚强,叔叔阿姨在天上保佑着你呢,以后,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时三胖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梦中,似乎听到季寒说过这话,我陪着你呢。
我陪着你呢,没事。
与时落晨对视,季寒也有同样的一双,清俊的会笑的眼眸。
那一瞬间竟沉迷于那双会笑的眼。
眼前似是季寒清俊的脸庞。
嘴唇覆上有些冰凉的柔软,轻轻闭上眼睛,脑中,仍是季寒清俊的脸会笑的眼。
肩膀上的力道加重,随后被两只手拥着。
吻的忘情。吻到窒息。
眼前的人却不是心中的人。
或者说,眼前的人是心底的人。
永远在心底的,那片汪洋,只属于落晨。
三岁起,他对我的意义就非同一般。
那年,我三岁他四岁,他攥着我的手,奶声奶气的说,小林汐,以后你们家爸爸妈妈不回来,你就来我家吃饭睡觉,我的床给你睡!
那年,我五岁他六岁,我们坐在浴缸里,光着身子,他说,小林汐,好羞羞喔,你是女生我是男生,我们不一样的喔。
那年,我七岁他八岁,他比我高一个头,摸着我的脑袋,说,小林汐,小林汐?你怎么不爱说话了?
那年,我九岁他十岁,他说,小林汐,你的作业我来做,你去玩吧。
那年,我十一他十二,他说,小林汐,不要总是发呆嘛,叔叔阿姨只是工作
那年,我十一他十二,他说,小林汐,不要总是发呆嘛,叔叔阿姨只是工作忙,我陪着你呀。
那年,我十五他十六,他说,小林汐,我去高中等着你,你要好好学习。
那年,我十七他十八,他第二天高考,前一天跑来我班问我,林汐啊,你吃饭了没?我要去大学了,你不要太想我啊。我哭出了声,他急忙安慰,声音有些哽咽,说,小林汐,别哭别哭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一哭我就考不好了,我就上不了大学了,于是我哭的更大声了。
这年,我十八他十九,他搂着我,我们坐在沙发上相拥相吻。
拥暖如初。
也许,是心底的海笑了,淹没了心中岸上的那个人,于是整个胸膛都充满了海水,海笑了,心都有些窒息。
不小心抻到腹部的伤口,痛的身体猛的一缩,落晨忙问我怎么了,我喘了口气重新激活呼吸系统,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笑,我没事——
尾音拉的稍长,其实我想说,落晨啊,我心底的那片海永远属于你,你不要离开我,我会不习惯的。
可我就像个哑巴说不出心里话。
“没事就好,你要小心点,好好养伤,你要是再弄成回来时候的那样子,哼哼…”落晨说到最后时斜着眼角挑着眉,微微上扬着嘴角,我看着看着就笑出来,说,胖胖,我们去看看我爸妈吧。
雪地里,两个微微鼓起的雪包与周围的洁白混为一体,看的时间久了,竟有些分辨不出哪里才是墓地,闭眼再睁开,两处隆起竟如此刺眼,不由抓紧落晨的手,雪下,两具并不安详的尸体长眠于此。
低温使他们不会腐烂,若是变成干尸倒也算永生,希望夏天时,干尸会幻化为西天星光,他们依然是我父母,从此天上,多了两颗,名叫爸妈的星。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轮回的终点,寂灭到永生沙漏流转了多少时间。
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看着漆黑的电视发呆,心中徒生无奈,丧尸横行的末世,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把死去的人深埋在心底,纵然再多悲伤再多不舍,也要努力活下去。
活下去,才最重要。
落晨又问我在商场发生的事,我就慢慢说给他听,说到过年的时候,他愤愤不平的抱怨,小林汐,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了,我可是一个人躲在家里,哪像你,还过年还吃肉,你知不知道我这两个月连门都不敢出,吃了两个月的方便面白开水,偶尔才喝点过期的牛奶补充下营养,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我说,我哪能忘了你呀,你家里有多少方便面呀,吃了两个月?
他就撇着嘴,说,有好多呢,我家不是开超市的吗,进的货就都堆家里。
我说,你家就只卖方便面呀?看来你吃的也不错嘛。
他就气鼓鼓的走开了,边走边说,小林汐,小林汐,哼,我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就几个鸡爪子几根火腿肠吗…
我跟上去,说,要不你去商场?那里有好多人好多吃的呢。
他嘟囔,我才不去,太危险了。
我笑他,我都一个人回来了,你也太胆小了。
他瞪了我一眼,拉着我去他家,嗖一声抽出一根撬棍,说,我就是用它杀回来的,才不胆小,哪像你,带着那么多武器还穿着血衣。
我也没理他,自顾自的找了一根火腿肠啃起来,他也拿了一根火腿肠,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说,小林汐啊,吃的快没有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楼下超市拿点东西吃吧。
我点头,说,嗯,好。
突然听到卧室有呜呜的声音传来,便问落晨,屋里谁呀?小姑娘?
落晨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我,说,小林汐,吃醋啦?屋里的是小伙子。
我突然有种误入狼窝的感觉,我天,小伙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三胖搞基呢?
特别鄙视的看了落晨一眼,他有些发慌,揽住我的肩膀,说,小林汐,别想歪了呀,走,进屋看看去。
说罢,就带着我进了卧室,想象中猥琐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相反的,我看到一只小金毛趴在床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刚刚还以为屋子里有个裸男,结果是只“裸狗”,我以为落晨是个猥琐小人,结果我才是不纯洁的那一个,脸有些发烫,坐在床上抚摸着小狗奶油色温暖的毛,小狗闻闻我的手,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然后一脸享受的趴在那接受我的抚摸。
落晨在一旁讲解这只狗的来历,哼,小林汐,你太不纯洁了,这是个小伙子没错呀,哼哼,看你那眼神,你以为什么呢?这只金毛是我捡来的,当时特别小,饿的特别瘦,被丧尸吓得呀,我就把他带回来了,你不知道,他以前和我抢牛奶喝,现在跟我抢火腿肠吃,连床都被他占了,真是的,他长得可够快的,我这有一顿没一顿的可饿的够呛,他可懒得要死,这两天光顾着照顾你,都忘记喂它了。
我笑了笑,拿了根火腿肠喂它,它吧唧吧唧吃的很香,小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把他抱起来亲了一口,问落晨,它叫什么名字?
落晨一脸“小婊砸你抢了我的吻”的表情看着小狗,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叫小三!
我还没反应过来,说,小三?多难听啊,这么可爱的小金毛,就叫…懒懒吧?
落晨瞥了一眼我怀中的懒懒,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句,嗯,行。
我一边抱着懒懒又亲又抱的一边回想落晨说的那句“叫小三!”猛然间反应过来,忍不住便笑出声,懒懒也跟着吐着舌头哼哧,搞得落晨一脸茫然,脸上的表情很好的诠释了“笑啥笑啥都笑啥?”这句话。
于是我笑的更开心了,站起身来在落晨眼前狠狠的亲了懒懒一口,走出卧室,拿了袋薯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