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身边赫然出现了一块平淡无奇的石碑,碑面平平整整,丝毫花纹也没有。
当他正要开始为肚子烦恼的时候,他发现已经没有饥饿的感觉了。正相反,他感觉精力充沛,活力无限,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
莫黎当然对这一切感到难以置信。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来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挂掉,单剩一个灵魂了。要换作四年前,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存在。但现在,过往的经历告诉莫黎,世界上真的存在重达二十一克的灵魂。好吧,还是难以相信。
不过大腿上传来的剧痛告诉莫黎,他没有挂掉,也没有做梦,更没有神志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身体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确认了这一点,莫黎就赶紧飞扑到石碑上钻研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了。来到这个地方之后,莫黎看到的只是黑红色的天空,黑红色的大地,连一丝尘土一瓣草叶一块石头都没看到。现在突然有一块石碑出现在他的身侧,当然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想到天空,莫黎不禁抬了抬头,诧异地发现上方完全变成了墨色。之前还是好好地黑红,现在成了墨色,连带着天地之间也暗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光源,在整个天空变成漆黑一片的时候,天地之间竟也没有暗到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在这个空旷无人的世界,可能这隐约可见的光线也没那么重要。毕竟除了眼前这块丝毫奇特之处都没有的石碑,也不能看到其他任何东西了。
坐在地上想了好久,莫黎还是决定继续沿着地上的脚印前行。虽说这块石碑的确有些诡异,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带着神秘,但总不能因为这些又不能说明白的异常之处停滞不前,老死在此。莫黎宁可饿死在路上,或者被即将发现的野兽猛禽撕扯成碎片,也不愿呆在一个地方安逸至死。这说来的确有点搞笑,有点难以理解,但每个人内心深处的那一点不甘平常都会让他们宁可寻找未知而不愿呆在原地等候。这或许就是人性。
自嘲地笑了笑,莫黎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尘土。向前注视了会儿,虽然知道还是看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莫黎依旧正视前方,向前踏去。
一步踏出,莫黎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区别,除了身体更轻松带劲,脚步更轻盈飘逸。
后面的右脚离地,向前移动了半米距离,还没等落地,莫黎就惊讶地发现本应落在身后的石碑神奇地随着他身体的动作跟了上来。莫黎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又往四周随意踏了两步,那石碑都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侧。
想想带着一面石碑到处晃的场景,莫黎感觉实在有点可笑。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坏处,干脆便随它去,抛除杂念一心赶路。
就这么走出十来步远,莫黎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阵摇晃。又走了几步,摇晃感愈发厉害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大地的颤抖没有减弱,反而有加强的趋势。作为一名拥有充足知识的好青年,莫黎心中雪亮:地震了。
虽然这地震来得惊奇来得突然,但这两天发生的奇怪事情还少吗?甚至连他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最大的奇异之处,所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地震,莫黎丝毫没有感到奇怪。
而且四周都是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平原,莫黎也不用躲。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地震的过去。
震感逐渐强烈起来,莫黎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在摇晃,在颤抖,在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震动。震动得如此剧烈,以至于莫黎都无法稳稳地站在地上,一屁股跌坐在地。
跌在地上的莫黎靠着身后不动如山的石碑,看着地面神奇地起伏。然后,他发现起伏不定的地面裂开了一点点缝隙,缝隙逐渐变长,长到看不见尽头,变宽,宽到足以容下一座山。
原本平坦辽阔的大地上多出了无数裂谷,而这都是刚刚开始的一阵地震造成的。莫黎不知道以前看到的大地震威力有多大,但他觉得,肯定没有他经历的这一次厉害。也许那些所谓七级八级的地震能震裂一座山,能填平几个谷,但莫黎相信,绝对不可能将最可靠最厚实的大地都震出几道深不见底的大裂缝出来。
莫黎小心翼翼地爬到裂缝边缘,探身出去看了一眼,真的是实实在在的裂谷,深不见底,好像直通地心深处,下一秒就要喷射出热气腾腾的岩浆来,吓得莫黎赶紧缩回了脑袋。
再之后,一阵更强烈的摇晃感传来,这次莫黎是连坐都坐不稳了,只能趴在地上,抓着旁边的石碑,以保证不会被晃到随处可见的裂谷中去。
远方黑漆漆的天空下,一阵红光闪过,好像那里真的有来自地心的岩浆喷射而出。在滔天的红光中,莫黎隐约看到,那里有一座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高山正在逐渐成型。
然后,近处一个一个裂谷中,都喷射出了高温高压的红色岩浆,将天空映照得再次成了黑红色。大量岩浆一经喷射,就被莫名的力量塑造成了座座高山的模样;再接触到相对低温的外界空气,立马冒起丝丝白烟。在烟气腾腾中,一座一座本不存于天地间的高山竖立在了空旷辽阔的大地上,成为了承接两片黑红的柱梁……
看着眼前这堪称灭世却又媲美造世的场景,莫黎整个人都惊呆了。离他不远的两个裂谷中喷射出的岩浆的高温顺着空气延伸到了他的面颊,让他感受到了比酷暑正午还要炎热的气息;阵阵硫磺味刺激着他的鼻腔,好像要把他这个人也变成石筑的;天空中再度显现的黑红色投映在他的脸蛋上,倒也令莫黎身上也附着了丝丝魔性……
身后的石碑依旧纹丝不动,好像这灭世的威力到了它面前反倒成了温顺的小绵羊。莫黎背靠着这块在岩浆红光照耀下透露出丝丝光泽的诡异石碑,才能找到一丝安慰,来抚平心中的恐惧,重新凝聚向前行走的勇气。
然后,他听到在剧增的大地远处,传来了哪怕地表裂开、高山新生也掩盖不了的吼叫声、呐喊声、脚步声。
在这灭世般的天地间,一条黑线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