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直奔酒馆而来,云逸不禁忽然想到书上的一句话“君子,妇孺敬之如神。小人,乡党避之如鬼。”现在细细品味起来,竟觉得十分有道理。云逸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他要看看那个胖子到底要干些什么。
胖子名叫王茂,是本地街上有名的地痞,经营了一家小酒馆,但因为经常勒索客人,食材也不是很新鲜,除了不明就里的外乡人,本地根本没有人去他那里吃饭。
前些年,眼看着日子就过不下去的王茂,硬逼着自己十几岁的妹子嫁给了年近七十的色中恶鬼安乐侯骆蒿做小。自以为巴结上骆家的王茂更加的无法无天,纠集了一群地痞经常祸害街坊四邻,盘剥路过的外地人。几天前,他发现他店的旁边新开了一家酒馆,一打听老板娘居然是个娇俏可人的寡妇。王茂不禁动了心思,但见到景娘本家兄弟景岩长的虎背熊腰、彪悍至极,王茂心中又有些发憷。今天中午,听下面人说早上看见景岩背着工具出城打猎。王茂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淫念,去了景娘开的小馆。
本来只想占占便宜的王茂,没想到被打猎回来一身血气的景岩堵在酒馆里,看着景岩单手提着几百斤野猪的彪悍模样,不禁被吓得魂不附体,狼狈而走。
出了酒馆,王茂傻站了一会,大感失了面子,转念一想,这么点事情估计自己那便宜妹夫也不会管他。在原地合计了半天,他抬脚直奔郡尉府,去找自己本家侄子郡尉王广杰,诬告景岩打人。王广杰虽然根本就不认这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所谓叔叔,要是放在几百年前两人或许还能扯上些关系。
王广杰也不相信他口中所说。但见他说的有模有样的,心中想到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也就由得他,跟着他走一趟,去看看怎么回事。
“景岩,你小子给我出来,怎么?打完人这么就想完了?”觉得找到靠山的王茂,大步走进景娘小馆,神气活现的大声嚷嚷道。
“又是你这个死胖子,刚刚老子就不应该放你离开,怎么着?带着几个当兵的过来,就以为老子不敢揍你?”景岩大喝一声从后厨冲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滴血的杀猪刀。
王广杰本来还想和王茂说不要惊扰其他客人,但见到从后厨冲出来一个浑身是血,还拿着一把杀猪刀的大汉,不禁也有些一愣。当了三年郡尉的他,还真没见过在官兵面前还敢动刀的主。其他客人见到要出事,饭也不吃了,纷纷拿出银钱放在桌子上结了帐,跑出了酒馆,扒着门窗向里面观望。
云逸见到来人,心中一动,左右看了一眼,看到身后不远处墙上有一顶草帽,右手一动,就把草帽隔空拿到手中,顺手带到头上。他坐的位置本来就在角落里,也没人注意到。云逸抬头看看,见没人发现,用手又把帽檐向下拉了拉。他是认识王广杰的,这位王广杰正是当年中央军团大将王仲钰的长子,比云逸早三年在从帝国文武学院毕业,在学校里就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不然也不会一毕业就被封为从五品清泉郡尉。他想看看在学校里正直刚强的王广杰,到底跟这个胖子是什么关系,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弟弟,不要惹事,你先回去把刀放下,哪有拿着刀和人说话的道理。”这么一会功夫,景娘也从后厨走了出来。
“姐。”
“快去。”景娘推了推自家兄弟。见他回了后厨,转头向王广杰作了一揖道:“这位官爷,不知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小店,有什么事吗?”
“你们先出去。”王广杰对跟在身后的郡兵挥了挥手。“老板娘,是这样的,这个人跑到郡尉府说有人在城里打人生事,本官过来看看。”
“原来是郡尉大人,郡尉大人看到有人打人吗?”景娘淡淡的说道,又有些轻蔑的瞄了王茂一眼。“自称挨打的人身上有什么伤处或淤痕吗?”
“这倒是没有~~~”王广杰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我的好侄儿,怎么没有,你看看,你看看那景岩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你刚刚要是不在这里,我就又得被他打一顿。”王茂胡搅蛮缠的说道。
“郡尉大人与这人有亲?”听见王茂称呼这位郡尉大人为侄儿,景娘心中不禁一惊,试探着问道。
“没有。”王广杰摇了摇头,哪怕心中再有顾忌,这个时候他也不能点头,这关系到他的名誉和官声,平时这个王茂打着他的旗号没关系,但如果他亲口承认,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怎么没有?我说好侄儿,我是仲字辈,你是广字辈。按咱们王家族谱排行,我和你父亲仲钰大哥是一辈人,咱们王家人受了欺负,你可不能不管。”王茂无赖的说道。
“住口。”王广杰气的满面通红。他虽然心中顾念的一些其他的事情,但听到王茂败坏先父英名,也不由气得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父亲相提并论。你算什么王家人?王家满门忠烈、个个英雄,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
“噗,咳咳咳。”在一旁正支着耳朵听他们对话的云逸,突然看到王广杰勃然大怒,从来没见过他发火的云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结果一口酒呛进气管里,咳的好不辛苦。
王茂只觉火往上撞,但他可不敢和王广杰发火。听见云逸的咳嗽声,发现这个人正是刚刚自己第一次进店的时候笑他的那个人,不禁恶向胆边生,疾走了几步,提起拳头就向云逸打了过来。口中说道;“让你笑,你个贱民。”
王广杰见王茂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行凶,哪里肯让他得逞,身体一动就要抓住王茂的拳头,但不知为何脚下突然一软,一股阴柔的真气从他脚底钻入经脉中,又消散不见。
云逸见王茂一拳打过来,顺势往后一倒,就好像真的被打倒了一般。后背落地之前,右脚在王茂小腹下急速一点,一股阴寒的真气立刻冲入王茂的是非根。
正得意的王茂只觉得小腹一凉,接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疼痛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痛感神经,不由倒在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不一会竟口吐白沫,疼晕了过去。
王广杰、景娘和听到声音从后厨冲出来的景岩,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都惊呆了,他们实在不明白,被打的倒在地上惨叫也就罢了,打人的怎么突然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王广杰若有所思的盯着在地上装腔作势的云逸,习武多年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刚刚他被人暗算了,而暗算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满地打滚的人。
“阁下是谁?”王广杰小心的向前走了两步问道。
“广杰兄,别来无恙。”云逸从地上站起,打扫了下身上的尘土,向王广杰抱了抱拳。随即走到景岩身前施了一礼“小侄,见过岩叔。”
“云逸,你是云逸?你怎么来这了,还穿了一身这样的衣服?”打量了半天,突然认出面前这个穿的跟商队护卫一样的人是谁的王广杰,惊讶的问道。
“云逸?云逸是谁?”听到王广杰喊面前这个年轻人叫云逸,景岩不禁有些茫然,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为什么叫自己叔叔。
“岩叔,难道不记得我了吗?”云逸没理王广杰,看着景岩说道。
“我应该记得你?”看见身前这个少年真的认识自己,景岩不禁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
“他是云督帅之子,威国公云逸。”王广杰插声道。
“哎哟,卑职景岩见过威国公。”听到王广杰这么一说,景岩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少年和十几年前镇国公府那个孩子,隐约的重合在一起。连忙下拜。
还没等景岩拜下去,那仅剩的右手,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托住。景岩心中一动,全身一聚力,就要硬往下拜。但他发现无论他怎么使力,云逸那看似瘦弱的手掌,就像雨中盘石一样岿然不动。
“岩叔是国家英雄,又和二叔是生死兄弟,当年也和家严同袍浴血过,这一拜,云逸受不起。”云逸很认真的说道。
景岩见云逸的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收了力气,站到了一边。
王广杰见云逸对自己有些不冷不热,知道他可能对自己有些误会。转头对着景岩道:“景叔,借后宅一用。”
景岩点了点头没说话,走到已经晕过去的王茂身边,一伸手向抓一只小鸡一样,把他拎回后厨。
王广杰见景岩答应,拉着看着他们二人若有所思的云逸,通过后厨进了后间跨院,把柴房门拉开,搬开几捆柴禾。在地上摸索了几下,用力一拉,一个地下密道出现在两人眼前。
两人下了密道,来到一个十平米大小的地下密室,密室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盏油灯。
“云逸,你怎么来清泉镇了?老元帅和军相知道吗?”两人坐好,王广杰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和那胖子真是亲戚?”云逸反问道。
“要是放在几百年前,或许还有些关系。”王广仁苦笑道。
“这样的人渣,以你在学校时的作风,早就抓起来了,怎么还为他撑腰?”
“云逸,你也是军事府的人,按照官职还是我的上官,虽然你是外情司的,但这件事和你说也不算犯忌讳,我之所以没动王茂是因为安乐侯。”王广杰小心的看了看密道方向,低声说道。
“安乐侯?骆蒿?他虽然品行不怎么样,但两个儿子都曾是中央军大将,和你父亲是同袍兄弟,十一年前同时殉国。你们内情司怎么会盯上他?”云逸看着王广杰有些不解的问道。
“同袍兄弟?同袍兄弟?”听到这四个字,王广杰眼睛都红了,着了魔一般来回重复着。“云逸,实话跟你说,骆家兄弟并没有死。”
“什么?”云逸大吃一惊,‘呼’地一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