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美国MBA课程中的各种商业实战,深圳的商业模式并不复杂,复杂的永远只是人而已。
职业也是一种旅行,有人上错了车,有人坐过了站,还有人尚未买上票,所有的这些常蓓蓓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不过是带着一种恬淡的心参与这场华丽的人世而已。
职业女性是一个响亮的时代强音,只是生来播洒爱的天使,整日埋头于职场之中,舍我其谁,绝对不是一种快乐的本真。当外在变得强大凶猛的时候,内心却向往着商业街令人垂涎三尺的高跟鞋、广告中能让青春常驻的化妆品、一条牵手而过的花香小径、一套由眼睛到心灵的噬魂**……
繁忙的常蓓蓓终于有空坐下喝杯香茗,追求小我的时候,另一个追求小我的女人给她打了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盛华国际!”常蓓蓓职业化的问安。
“常副理,多年没见,不知您老是否还记得敝人?”
常蓓蓓一听,牙齿打架,顿觉语塞,眼珠转了半天,气顺过来的时候,终于干笑一声。
“记得,忘谁我也不能忘了您!您老是张云凤,祖上是山东蓬莱人士,太祖时发迹,堂堂一官宦人家的小姐嫁给了神勇无敌的老粗常建林,生了一聪明绝世的天才少女常蓓蓓!妈,我没说错吧?”
“背地倒挺溜,我就记得我养过一只白眼狼,自从放她回归大自然,再没照过面!”
“妈妈,我想你了,我花了您一辈子血汗钱,现在正打工准备给您还款养老呢!”常蓓蓓撒娇。
“回国多少日子了,你和你爹同谋,连个家都不回,没等你还款养老,我就追随你姥姥去蓬莱仙境魂魄飞舞去了!”
“妈,大白天你胡说什么呢?都是你们,我就是一有家不能回的孤儿,那大学生放寒假,爸妈还在出站口儿接呢?我走五年,多么希望一走出机场就看到你们呀?人民对你们太失望了!”常蓓蓓气地眼圈都红了。
“这事你找常建林算帐,怨不得我!他养二房,养的无怨无悔,我傻了,还跟他一个屋檐下过日子!”
“妈,你要坚持离,我这辈子都不回家,反正我大不了就回美国去!”
“文凭都拿上了,还回什么美国?我和你爸说了,你这次回来得先考虑终身大事,回美国也就彻底人间修女了,哪有个头儿啊?”
“那要看你们,尤其是您,您要不和我爸离,我立马就开车回家,让您先睹为快!
常蓓蓓讲电话的时候,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她喊了声请进。
郑文泽拿着文件袋走了进来。几天来,除了等待,他没收到过她一通电话,昨日来她不在,这会儿来碰碰运气。
两人相视的一瞬,郑同学跟木头桩子似地杵在原地,无声地和她闹别扭。蓓蓓看出他生气,嘟嘴走过,拉了他,将他按在沙发上。
“妈,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我这儿正忙!”蓓蓓说着就要挂电话。
“常副理,我现在已到深圳机场了,不指望你接我,你那草窝在哪儿,我打的过去。”
“妈,您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您等着,我马上去接你,不过前提是你和我爸不许离婚!”
郑文泽一听,眼睛一震,觉得来的不是时候,当即站了起来,常蓓蓓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此时又分身乏术,眼看着郑文泽往外走去。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别在这瞎搅和。我和你爸不离婚,除非天下红雨,有人要你。你也别来欺负我,早知道你也指望不住,我大不了住酒店去!”
“妈,这可你说的!这回你可真离不了了,别挂电话,给你介绍个人!”常蓓蓓紧跑两步,当即拦下了郑文泽。
“?”郑同学茫然间看到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还未等反应,常蓓蓓已把电话放在了他的耳边。
“说,我叫郑文泽!”
“?”
郑同学愕然,常蓓蓓双手合十做拜托状,他不确定地向电话那头传话。
“说,我叫郑文泽!”
呀!呀!呀!常蓓蓓只觉脑袋晕眩,郑同学怎么比郭靖还郭靖呢!咬唇拉下眉毛,怒目而视,郑同学方醒悟过来,赶忙弥补。
“伯母,我叫郑文泽!”
“年龄?年龄!”蓓蓓一旁提醒。
“30岁!”
“工作职业?”
“建筑师!”
“籍贯?”
“香港!”
“蓓蓓,我就这么教你待人接物的,把电话给人家,让他一个人跟我说!”一声厉吼自电话那边传来。
“您突然跑来,没有心理准备,哪有这样的!”常蓓蓓埋怨着。
“我是你妈,把电话给人家!”
“告诉我妈你和我正在交往,有远景规划的那种!”蓓蓓嘱咐。
郑文泽看着常蓓蓓,他有些紧张,这种事情遥远到他想都不敢想。
一手接过电话,眼睛微微跳动,溢出了期待和不安。还好蓓蓓的母亲很健谈,其中问答式居多,当然郑同学说了远景规划,那是他盘亘在心头的梦,他说他想娶蓓蓓,正在为结婚做准备。
张云凤欣喜若狂的时候,惊恐的常蓓蓓瞬间捂住了郑同学的嘴,一把抢过了电话,简要说了几句,就结束了这出天降的喜剧。
“郑文泽,我妈和我爸闹离婚呢!让你哄她放弃离婚的念头,说真诚交往就可以了,谁让你说正准备结婚了?”常蓓蓓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郑同学支支吾吾,也旋即清醒了过来。
从云端再次坠落,和那天一样,此时又是一场让人无法承受的逢场作戏,狂悲的心情,眼光一下冷了下去,想说什么,又觉的多说无益,让人无法多待片刻。
“郑文泽,你……你得陪我过去接我妈……,你……答应她的……”常蓓蓓拽住他,满脸的乞求。
“我不去!”郑文泽发火了。
“你不去,我爸妈就得离婚,我回国后本可以回家的,可我不要看他们分开!郑文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好……,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吗?我在下面等你,麻烦你快一些,我也很忙!”郑文泽抽出胳膊,通的一声摔上了大门。
一路上,二人都未曾说话,郑文泽的脸孔始终是紧绷的,停车的时候,蓓蓓想交待几句,郑文泽却先下了车。
看到廊柱旁母亲身影的时候,常蓓蓓突然掉下了眼泪,那是她五年未见的妈妈。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自背后一下抱住了母亲。
“妈妈,小猴子捞到月亮喽,小……小猴子……,妈妈……,呜呜~~”
听到女儿的哭声,女人一声抽噎,脊背弯成了一道弧,颤动着转过了身子,她摸着她的“小猴子”,喜极而泣。
郑文泽喜欢这种温馨的场景,眼前的小猴子让他动容,可她总是跳跃出自己的视线,让他上天入地的不知前路。
张云凤也看到了郑同学,不是很高大,相貌也说不上英俊。
看到了自己的注视,那男孩子露出一个欢迎的微笑,她注视着他走过来,听他唤自己伯母,很温和舒适的声音。
他的目光没有多少市侩浮尘,张云凤初眼打量,觉得还算踏实,打心底她并不喜欢女儿找一个商人,于是她露出一个接纳的微笑,任他过来帮忙,拉起自己的行李箱。
一路上蓓蓓和母亲聒噪地聊天,郑文泽的话不多,偶尔会微笑一下。倾听者,那是蓓蓓需要他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