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眩
疯癫
幻象冲击如潮
找一个往蓝天的入口
逃出了广大的深水漩涡
需要捉一个天使守护梦
——苏打绿《空气中的视听与幻觉》
机场有雾,白茫茫地将一架架空客巨大的身躯淹没其中,好似昨日,明明面孔模糊,却依稀可见轮廓。
眼前浮现的是自己当年走出国门时轻快的步伐,年轻的灵魂,对别样的人世风景总有数不尽的好奇心,而徜徉在其中的快乐,是因为那种步伐是双人的。
“顾颦薇,用我的双脚带你走遍纽约!”他用自己的手机记录了这一刻。
这种幸福的豪言壮语,在一个背转身的功夫,碎成齑粉。
机场送别总有千般情境,吻瘫一座机场,若爱不曾别离,若情动我心,他想他愿意。
独来独往,没有道别,怕这一别,复又山高水长,此生无寄。
身后似有她的目光,手边似有她指尖的温度,遥望安检口,他也曾在这里送走了自己和一段属于他的流金岁月。于是他迟疑了、胆怯了。
人最难的就是选择,选择了前路,未必就会有出路,有了出路,未必就有退路,有了退路未必就有活路。
当他停下的这一刻,那颗衰弱已久的心脏霎时安静了许多。比起所谓的医学,人有时更相信当下的感觉。蓦然转身,想他的火星大美人定在灯火阑珊处,望穿秋水。
而他如此情怀幽咽时,眼前不应景地出现了唐僧约瑟夫。
“约瑟夫,你来迟了!”
“林,你应该叫我一起走的!”
“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约瑟夫,咱俩不一条路,你是去西天的人,我得在东土待着!”林簌郴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侧身让出道路。
“林,听着,东土有紫霞,Isee!可你心里有魔鬼,得先去找瑞查!”约瑟夫善意地建议。
“瑞查可对付不了我的心魔,落叶归根,不能客死异乡,我想了想,那边不吉利!”林簌郴又看了看这浓雾天气,没有什么好感觉。
“林,你独自回去,路上会不安全!”约瑟夫说出心中隐忧。
“谨遵医嘱,我身上带了卡片,联系方式和应急方法都写在上面了!”林簌郴拉开羽绒服拉链,给约瑟夫看了一眼。
“Ok,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有什么好说的呢?”约瑟夫表示理解,拥抱了他一下。
“约瑟夫,年底教堂忙,社区的主妇们都等你回去呢!为我祈祷,我若挂了,你负全责!”林簌郴笑。
“Badboy,上帝保佑你!莎琳的晚餐很棒,尤其那个醪糟,味道好极了!”约瑟夫走时竖起大拇指,林簌郴不由地一愣。
醪糟?那是什么中式宴客大餐?坏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干物系天天走夜路,黑道经验简直太高深了!
林簌郴唤了声约瑟夫,那老头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快速步入了安检口。
“没有白龙马,也能跑这么快?”林簌郴暗自嘀咕,频生隐忧。
归心似箭、马不停蹄,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火星人的城市。
穿过冬雪未消的街道,他步入了小区,一路平安,简直太棒了!
在彩票投注站,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拿着一张彩票核对着上面的数字,随后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看不出,你还有这嗜好?”林簌郴站在不远处问。
大雄一个侧转,看到了他的“爸爸”,来人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暖阳。
“不是嗜好,是幸运罗盘!”大雄微微一笑。
“大雄,想成为大富翁?”林簌郴牵着他的小手向前走。
“成为柯南比当大富翁有趣的多,可眼下得低空飞行,我妈说我现在是纸飞机,一飞就往下栽的那种!”
于是林簌郴明白了幸运罗盘不过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孩子投身俗世生活的低级趣味。
“可这个为何不扔掉?”林簌郴见大雄将那彩票放在兜里,好奇地问。
“要投进债务箱,我妈喜欢我欠她的债,债越多,她越高兴,男人得让女人快乐!”大雄说话时,小脸上流露出深刻的生活体味。
“那是身为男人的责任!所以得微笑着去完成!”林簌郴示意大雄放轻松。
“你要微笑着见她吗?”大雄甚为忧虑地看他。
“什么意思?”林簌郴停在楼下。
“她在发火,不能微笑!”大雄解释。
“大雄,那个蓝眼珠子的老外吃了咱家多少醪糟?”
“不记得了,我们一起玩“孙悟空、唐僧、白骨精”的游戏,开头,皮蓬干爸爸和杨春婶婶老赢,后来蓝精灵占了上风,最后我妈派我出战,蓝精灵便没什么机会了!”
“孙悟空、唐僧、白骨精的游戏?”林簌郴头一次听说。
“就是老虎、杠子、鸡,我妈说那太俗,和老外打交道,得有咱中国的大手笔,所以就将那名儿改了!”
这分明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和平演变,林簌郴料到火星人没那么老实,可这手法也太低劣了,那约瑟夫常年侍奉上帝,心不染尘,他若知道这滔滔热情全是障眼法,老头儿非得跳海不可!
“大雄,那约瑟夫饭桌上说什么了没?”林簌郴心急火燎地问。
“寺庙、教堂、中国人、美国人、上帝、慈善、苦难……”大雄回想那些大人们的话题,一一列举着。
“那你妈为什么会生气?”林簌郴没听出个头绪来,蹲下来又小心地问。
“哦,蓝精灵还说了你,什么车祸、整容,是真的吗?”大雄摸了摸林簌郴的脸,同情地问。
林簌郴当场被问住了,天,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随后他大喊了声“No”
“哦,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们走吧!”大雄表示理解,头前带路。
约瑟夫!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你就是那格格巫,专门破坏大森林的宁静!
林簌郴走了两步,倏地停下了,胸口发闷,脑袋嗡嗡作响。你也来凑热闹,林簌郴捂着胸口嘟囔。
“她不过是发火,别害怕,忍忍就过去了,多吃饭,少说话!”大雄给他指点迷津。
“大雄,去……去……叫你妈下来,快!”林簌郴将旅行袋扔在了地上,喘息着坐了上去。
大雄答应着跑了上去,顾颦薇听了儿子的汇报,心中乱糟糟的,不是走美国了吗?围裙也没解就跑了下来。
一眼看到坐在道牙边儿的人,哎呦,你说你没事往那儿坐干什么啊?你一天七十二变的,一会儿玩失踪,一会儿又人世复活,那猫和老鼠还有个战斗停歇、让彼此吃顿安稳饭的功夫呢!
“喂!有话快说,我没闲功夫伺候你一人!”
顾颦薇顺势就要拉他起来,没承想她的胳膊却先被拽住了,突如其来,很大的力道,让她身子一僵,而林簌郴的手在不停地发颤。
“出……出什么事了?”
她有些不安地凑着坐了过去,听到他剧烈的一声喘息,大惊失色间,她一下扳起了他垂头不语的脑袋,那一双视线浑浊的眼睛,晃动了两下,又闭上了,转而他身子一软,靠在了她身上。
“照着……上面……上面的做!”
气若游丝的声音,他的手颤微微地拉下羽绒服的拉链,顾颦薇慌乱间看到了那贴在毛衣上的卡片。
“我有心脏病,请拨打120或送我去最近的医院;我口袋里有药,取两颗让我含在舌下;若不懂救护常识,尽量别动我;亲属联系电话父母、大姐、彭子……”
上次他发病的情景她记忆犹新,心脏病?顾颦薇觉得自己也快被吓出心脏病了,浑身抖成筛糠,不敢多说半字,掏出手机连忙拨打了120,自他兜里找到那瓶药,掰开他的嘴,放了进去。
此后,他一直感觉有风吹来,耳畔她一直啜泣着在念一首诗:
“我们来到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几乎同时停止了前进
你习惯性地回头望着我
而我望着入口的地方
那时候,天还没有黎明
……
入口的地方很亮
像是天空破了一个斗大的窟窿
阳光或许没有什么质量
而我们的影子都已经贴在了地上
那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手上有着她的温度,入口处白炽的光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面而来,他看见自己躺进了一本淡蓝色的诗集里,书页下方显示的是第286页。
森say:看到你们哀伤千里,我也只能任你们泪湮火星,不过我真不是那种爱把人往死里写的杀手,吐舌,结局还在火星,不是哭能解决的问题,o(︶︿︶)o唉(*^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