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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庄园仲夏 狼林惨死

地中海收割的仲夏已至,艾玟庄园中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深沉沉的梦乡,为明天在“金河”1*的收割进行充分休息。微风拂过雨后的田野,钻进了黄土和岩石混和的“蜂巢壁”2*。透过后天在悬崖顶端建造的高耸风塔,沿着中空的人工风道,在太阳滚滚的夏日,为一天辛苦劳作却又一无收获的人们送去了一丝丝清凉。微风中依旧残留着雨后薰衣草的花香以及特有的小麦刚刚成熟的甜香。然而海伦,一位十七岁的地中海少女,人称“反叛的猫儿”,此时却躁动不安,难以安眠:因为她即将与她同样躁动不安的知了朋友们,在“狼林”的午夜的泥土里相约见面。而为了这个见面,她下午的时候打了不少的瞌睡,几次险些被母亲发现偷懒。

虽然半夜出去并不符合一个有着良好淑女家教姑娘家的体面,同时作为教士医生的母亲之前已经反复对她叮嘱狼林的危险。不过对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海伦,她每次表面上都对母亲言听计从,内心里却认为所谓的狼林,不过是半夜用来吓唬哭闹的小孩子的成人把戏。此外一天的大多数时间被母亲关在家里学习草药学和神学的委屈,也变相在内心里鼓动她晚上的冒险。况且狼林本身不是浓厚的森林,所以即使到晚上也会有幽幽的蓝色月光,顺着刚健的树干以及翠绿青葱的叶片缝隙,投射在树林的地面上,形成一圈一圈微弱的光斑,这也无形壮了壮海伦的半夜外出的胆量。

不过至于那片异常古老的树林为什么叫做狼林:这里有一个当地放荡者酒馆盛传的“红眼狼王”版本:有人说在夏至日后,乌头草盛开,月圆之时,曾经亲眼见过已经变身的狼人。双耳尖锐并朝向脑后,长着黝黑毛发的手掌心,不断拨弄着已被啃食致死的山鹿,几十米之外,就能闻到狼人突出长牙缝隙指尖的血腥味。强健庞大的体形是狼人的共有特点,但最可怕的是他眉心处聚集的浓厚眉毛,下面拥有一双如同火焰一般可以吞噬一切的血红大眼,尤其是在黑夜中发现了你,并直勾勾用两双血红大眼瞪着你看的时候。他恐惧狼人眼神的力量,千辛万苦想要逃出一条性命。不敌狼人的速度,最终不得已与狼人搏斗。最后在他筋疲力尽之时,使出吃奶的劲儿,奋力的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出他的伐木斧,幸运的砍伤了狼人的耳鬓。他又急速狂奔回蜂巢壁的木质平民教堂,跪在神像面前,将已经入睡的神职人员从床上拖下来,求人家帮他做弥散一直到了天亮,请求神的力量能够消除他身上“狼人的诅咒”3*。此外,他还以他胸口上的伤疤为证。不过后来很快听别人说他胸口的伤疤是当年砍树时,自己因为笨手笨脚而发生的意外事件导致的,而这个故事也慢慢在放荡者酒馆里由一个英雄传说变成了大家的酒后笑料。

也有人说我们的艾玟伯爵其实是嗜血贪婪的狼王的化身:庄园内平民百姓在合理的上缴了规定的劳役地租以及“十一稅”4*之后,艾玟伯爵依旧强制我们上缴包括人头税(生孩子交税),结婚税,死手捐(遗产税),杂工税(自家盖房,修路,运货,做活交的税)等等苛捐杂税,以及定期各家各户上缴的非常规贡品。(劳役地租之外的农副产品)。不过其实当我们回顾这座庄园发展的历史,发现这貌似一直是该庄园一贯的风格作风,甚至变本加厉:每一位新到的伯爵都会被老一任的庄园主,通常已是侯爵,少数甚至是公爵的人。5*将他们数十年以来“舒服的”剥削属民的秘诀以及斗争的经验反复交代一番。而且每位新庄主一定都会在原有的体制的基础上,增加一些自定义的条款以及收税的名目科号,用自己手里掌握的唯一合法的司法权和军事权,使那些新增的条款在自己统治期间生效。

不过街头巷里传播最多也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艾玟伯爵的最年轻的儿子艾德华男爵,在无数庄园采邑员*6途经狼林,奔命一般的前往“红湖”*7高处的高堡(艾玟伯爵的府邸)按时替庄园属民缴纳劳役地租的时候,惨死在狼林。据说当人们找到爱德华男爵尸体的时候,尸体已被不明大型啮齿动物拖行了20余米。全身上下有大大小小伤口几十处,尸体的脖子已经穿孔,并因为撕扯和拖拽右颌被严重撕裂。依然有轻微变色的血不断从伤口缓缓地淌出来,被咬的有些部位甚至能看到骨头。路边的草丛上全是黯淡的血,连洁白色花瓣,粉红色花蕊的绣球花也被染成了像枯萎的红玫瑰一般。树木上还能看到剑的砍痕以及被拖拽过程中,手指甲因为过分使力而出现的凹痕。

很多采邑员一致在艾玟伯爵的质询中否认听到了救命声,丝毫没有提及为了避免艾玟伯爵的“迟交税”而在路上忽略救人的细节。而事实上当他们听到因此丧失“救助”爱德华男爵,以此来换得的大量真金白银或是伯爵的人情,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很多人内心暗暗悔恨,即使他们无比痛恨艾玟伯爵。与此同时老来丧子,无比悲伤的艾玟伯爵也近乎疯狂拷打了每一位当天来缴税的采邑员。少数经受不住酷刑的采邑员被活活打死,而那些惊慌不已的同伴则惶恐中承认听到了呼救声。但即使这样依旧一致口径说不知道那是爱德华男爵。

一时间,爱德华男爵的死成为了大家绝对不能提及的话题。当然不变的是,苛捐杂税一天比一天重了。其实,读者朋友们也不得不怀疑是否大家真的仅仅是为了报复艾玟伯爵比起前任近乎翻倍的经济压迫,而做出这种欠妥当的事情来,而结果谁也不清楚。

注解:

1。金河:在地中海地区,庄园耕种体系拥有三条耕道,一条为春耕,一条为秋耕,一条为荒耕(不做耕种,留待明年);因为每次收割之后都会换耕道,而且每次丰收的时候只会有一条金黄色的麦线,而被戏称为金河。

2。蜂巢壁:庄园属民们在伯爵的眼里,如同一只一只每天都要为他采得百花蜜的蜜蜂,而正如同唐朝罗隐一诗: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2。因为地中海气候的影响,夏季十分酷热;聪明的广大劳动人民便用泥土和竹竿绳结等。在当地天然特有的凹陷型(呈C字型)崖壁底部,内嵌式的建造了当地特有的民居环境。当夏天的太阳高悬的时候,有岩壁遮荫,可以有效避免炎热;而当冬天的太阳懒懒散散的斜在半空中的时候,斜射进来的阳光又可以为庄园居民们提供保暖,此外泥土本身的高比热容的自然属性也非常好的阻止了热量的传递。

3。狼人的诅咒:传说狼人可以通过使猎物受伤,将狼血注入人类的体内,从而感染新的猎物成为狼人。通常新感染的狼人会成为其感染者的助手,称其为主人,共同狩猎。不过也有极少数痛恨狼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发生在半夜睡觉的时候,将主人放血的故事。

4。十一稅:庄园主在收取庄园属民(平均)百分之八十上下的食物收成之后,给予教会百分之十作为弥散以及神职人员生活用的宗教税。

5。庄园继承:中世纪大多数国家,庄园继承通常是子承父业,而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极少数情况下,在经过封建主的批准以及必然的额外交贡后,会由已逝的伯爵夫人接管代理。而亡夫的伯爵夫人往往为了避免土地的流失会与同样亡妻的且社会地位差不多的伯爵或是子爵联姻。

6。采邑员:是从农户等劳动人民收租并交给领主的职位,这个职位通常为劳动人民所选举的少数代表担任。其阶级性在排除极少数只追求个人利益,趋炎附势的人,绝大多数还是站在广大劳动人民的立场上。至于采邑员,虽然算是庄园领地里面有着一官半职,但唯一享受的待遇也就类似于可以在伯爵牧场里放养自家的马匹等等小恩小惠。

7。红湖:红湖为艾玟伯爵执政期间,居民从事农业生产和生活的主要用水来源,而从红湖支流出来的红水河也为当地铁匠铺的鼓风机以及水车磨房不断提供动力。此外红湖垂直正上方五十多米处的府邸便是艾玟伯爵的府邸:高堡(高堡因为高耸在红湖之上而因此获名)。高堡是在当地庄园最大的麦斯吉德教堂附近建造的防御工事,而通往高堡的路只有曲曲折折且仅容两人并排通过的山路,因此高堡在庄园历史上从来没有失守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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