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舒没有伸手去接云嫂递过来的那两件麻衣，而是站在原地皱着眉头问她，“一定得去吗？”
“嗯。”云嫂只是“嗯”了这么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我不想去。”周小舒语气冰冷，表情坚定。
送葬这种事情参加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参加第二次。
“必须去。”云嫂的语气比她还要冰冷。
周小舒开口想要继续反抗，“糖娃娃”却在旁边先开口说道，“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晚上出葬？那样也太恐怖了吧。”
“因为老夫人是自杀的，土葬已经有违规矩，所以必须在夜里出葬，而且必须在子时。”云嫂说完这番话后便走到了门口，背对着她们继续说道，“时辰到了我会来带你们去，现在你们先跟着我回到原先那个房间里去等着吧。”
周小舒没有动，“糖娃娃”看她不动，便也跟着站着原地不动。
“快点。”云嫂在门外催促道。
“今晚我不去，杀了我我也不去。”周小舒说得有些激动，声音大了很多，脸颊都红了起来。
车祸，死亡，棺材，花圈，遗像……关于那段回忆，她不想再去记起任何一个细节，也不想再去碰触任何会勾起这份回忆的东西。
“糖娃娃”看着周小舒一脸担忧地叫了声，“阿九。”
周小舒狠狠瞪向她吼道，“不要叫我阿九。”这声吼叫吼得“糖娃娃”先是愣了愣，然后红了眼眶，过没一会眼泪便开始大颗大颗拼命往下掉。
周小舒看到“糖娃娃”哭了才慢慢冷静下来，心里跟着生出一丝愧意，她想要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却张着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站在门外的云嫂把衣服搭在肩膀上，走进房间来左手去拉“糖娃娃”，右手去牵周小舒，就这样半拖半拽地把她们带往隔壁的房间。
周小舒在走出房间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天空阴沉沉的，到处灰蒙蒙一片，没有阳光，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让人觉得窒息。
她们很快就走进了原先住过的那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这间曾经被风雨肆虐得满地都是米饭鸡肉块和黑色长发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云嫂进了房间后便把那两件衣服放在床上，转身对她们说道，“好好去休息一会吧，今晚要走很长的夜路。”说完这话她便离开了房间，锁上了门。
房里梳妆台上那盏煤油灯亮着昏黄的光芒，“糖娃娃”已经停止了哭泣，但看起来似乎有些生周小舒的气，正独自坐在角落里背对着她。
冷静下来的周小舒觉得自己确实太过分了，态度诚恳地跟她道歉道，“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么大声吼你。”
“糖娃娃”没有说话，但肩膀轻轻抖了起来。
“她又哭了吗？”周小舒这样想着走了过去，只见“糖娃娃”确实哭了，她张大着嘴巴，紧闭着眼睛，眼泪像小溪流一样流过脸颊，滑落到身上和地上去。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周小舒越发觉得愧疚，但却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看她哭。
就这样大约过了10分钟左右，“糖娃娃”终于哭完了，她用袖口抹掉了眼泪和鼻涕水，一脸歉意地对周小舒说，“没事，只是从没有人那么大声吼过我，我觉得很委屈，而且……而且我突然想家了。”
最后那句话让周小舒的心疼了起来，她感觉喉咙酸酸的，有眼泪挣扎着要从眼眶里跑出来。
想家！
这是一件多么寻常的事情。
可她！
已经没家可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