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年之差
李通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整个人就好像是死了一般，等他再活过来的时候，已然是脱离里苦海，从船上下来了。
“醒了？在这里等一等，她去交灵钥了。”陆尘口中的她，自然就是陆清源了。
“灵钥？”李通一愣，从他活过来脚踏上这土地的时候，他整个人便有了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就好像是从一个囚笼里被放了出来一般。
“嗯。”许是看在那半袋金叶子的份上，又许是性格使然，陆尘倒也没有嫌麻烦，“就是我们之前回来所坐的船，那是一件挺贵重的东西，之前我们算是租的，现在要去还给他们。”
李通皱着眉头，不以为意。这一皱起来，李通的眉头就没有发下。“你要带着我去哪儿？能不能给我先换个衣服！”
之前衣服上因为全身自己的呕吐物，臭的不行，陆清源拿着把这到那海水之中漂过了几次，但这样，臭虽然不臭了，却又沾上了那海水重重的海腥气，整个衣服也显得皱巴巴的。
这衣服皱巴巴的还好，李通虽然富贵久了，但此刻被人所擒，连到哪儿都不知道了，他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可是那海腥气，李通一低头就闻到那味道，而后情不自禁的就好像被拉回到船上，五脏六腑就开始翻江倒海，这实在是受不了了。
“行。”陆尘点了点头，然后站在原地等着。
陆尘不动，李通自然也不动，看到李通傻愣着不去买衣服，陆尘愣了下，然后一摸脑袋乐了，感情这还真的没有钱寸步难行。
“那再等一会儿吧，马上等她回来，我们一起去买，买好一些的。”
“行！”李通连忙应下，好不好的不敢多求，这陆尘能同意，已然是让他喜出外望了，你几时见过主人家应阶下囚要求给阶下囚买衣服的？
而接下来的一会儿，李通算是彻底明白了陆尘所说的，要买好一些的衣服是什么意思，街头巷尾，过街长道，那么多个摆摊开店的，陆尘却是停也不停，只走向了街正中间那最大的一家永安坊。
整个永安坊，三人一进来，那立马是有小厮上前迎客，且不说那别的如何，端是那进门堂前挂着的“人字第一”就叫陆尘眼前一亮。
“掌柜的，你这可真是人字第一？”陆尘撇开小厮不理，开口直接唤取掌柜的。
老远，一个矮胖子抬了个眼，没有上前搭理，装作没听到。
陆尘嘴角泛笑，这也是，边笑着，手里面探进囊中拿了一片金叶子出来。
“自然是人字第一，往大了我不敢说，在这邻赵城里，我永安坊的衣服那却是稳稳地人字第一！”矮胖子一身的锦衣华服，满脸堆笑，前一句话还颇为自得，后一句到又恭敬起来了。
“在下是这永安坊掌柜，裘财，求衣裘，求财财。之前倒是眼拙，怠慢了。”
“裘老板这名字倒也是有趣，既然是人字第一的话，那最好的恐太贵，就拿几件上好的吧？”这后面的半句，陆尘却是说给李通听的。
李通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开口。他这里到现在还迷糊着呢，邻赵城，这名字有些意思，可是那“人字第一”又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看着什么都好像和赵国一样，但一切，却又好像哪里有些不同。
“行，既然没意见的话，那就拿一件上好的过来吧！”
“行了！”矮胖子一个行了，身边早就有机灵的小厮直接是拿着件黑色长衫递到了他的手上。“小客，看这件可满意？”
衣物是上好的丝绸所制，而后又用黑墨染成了深黑色，裁剪合理，一粒粒口中皆用金线穿引，长衫下摆处，左角还暗绣了一直黑龙，用黑线绣的，却需要细细看才能看出来。
“不错。”这一件确实不错，比着此刻三人身上穿的，加起来都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这一件，可不便宜，小可手上的，要一半的花费。”矮胖子哈着腰，眼睛却看向了陆尘手中的金叶子。
“行。”陆尘直接把手里的金叶子甩给了矮胖子。
“爽快！”矮胖子忙伸出手，将那一枚金叶子使劲的放手里摸了摸，不错，却是金叶子，实打实的金叶子。
而一边，李通那里却是眉毛不自觉的一抖，半个金叶子，这可真是爷，买衣服都不还价的，半个金叶子够普通富足人家过上一年了，这就直接甩没了。
李通这心里痛啊，就像是在滴血一般，钱虽然已经给了陆尘，但此刻看到陆尘这么花，他只感觉比自己当初给的时候还要心疼上好多好多。
不过心痛虽然心痛，却也只能就这么痛着，李通跟在陆尘和陆清源的后面，继续在这永安坊里面转着，钱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又有什么立场说什么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真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才有的钱啊，是自己小半个家当啊，真的很痛啊！
转着转着，陆尘突然间脚下一停，目光直愣愣的看向了不远处高高挂着的一件破衣，而几乎在同时，陆清源的目光也落到了那里。
之所以说是破衣，实在是因为这衣服，颜色样式什么的，都太过普通，放在这一堆好衣服中间的永安坊里，自然就成了破衣服。
“小客果然不是凡人，好眼光，这是我这人字店里面唯一一家宝字衣。虽然只能算是个失败品，但却也能轻易阻挡了这人字头的兵器了。”
矮胖子虽然喜欢钱，但还算厚道，并不骗人。
“哦，不错，这件怎么说？”陆尘显得很有兴趣。
“这个，就不便宜了，如果按这个的话，最起码得三十个！”矮胖子掂量着手里的金叶子，然后开口说道。
“三十个？”李通吃了一惊，嘴上这是怎么也管不住了，“你怎么不去抢，这什么破东西，要三十个金叶子？”
李通发怒，矮胖子理也不理，只是继续看向了陆尘。
“三十个确实多了，这虽然不凡，但那么贵，没什么愿意来买，有价无市，而且，放在这里，说不得什么时候反成了麻烦，二十个吧。”这一次，陆尘倒是知道还价了，还一下子还了十个。
矮胖子那里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思考着陆尘的话，好一会儿的功夫，“行，小客爽快，我也不磨蹭，二十个就二十个！”
“嗯，”陆尘拿出了那小囊，刷刷的倒着金叶子，一会儿的功夫倒出来二十个，原本小半袋的金叶子，这么一倒，带子立马就空了，里面只堪堪剩了三枚。“掌柜的钱收好，另外还再拿件我们二人身上这样的衣物，一样两件就好。”
陆尘一指自己和陆清源，他身上的是一裘蓝衫，陆清源那里一袭白衣。
“行，这个拿就不必了，算是小店送给小客的了，这是刚才那黑丝墨龙衫的找钱，小客拿好。”一边递上来陆尘所有买的东西，一边递上来了银两。
“行，那就谢过店家了！”陆尘也不客气，直接就接了过来。
“行吧，去把这两件换上吧。”说着，陆尘将那黑丝墨龙衫和那个失败品宝义放到了李通的手里。
“换……换上？”李通傻了，这，这是给他买的？
“嗯，换上，这一件穿最里面，然后把你这一件旧的别丢，穿在上面，再把这黑丝墨龙衫穿在最外面。”十五岁的陆尘向着五十岁的李通有条不紊的交待。
许是被陆尘的行为吓到了，又许是因为身上穿着二十多个金叶子的衣服感到惴惴不安，李通竟然没有去想那陆尘怪异的交待，而是直接选择了照做。
接下来陆尘又带着李通和陆清源去酒楼吃了一顿，最后才把李通送到了一个门前。
门是普通的门，不知道什么木料的，上面涂上了层黑漆，门顶上也没有什么匾，就知道是个院子，面前一个门在这儿。
“我要进去？”陆尘到了这里停下，李通也不傻，有些明白。
“嗯。”陆尘点了点头。
“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陆尘是真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他要把自己从赵国带出来的人带到这里来。
“行，那换个问题，为什么给我花了那么多金叶子？”李通有很多的问题，但最后，还是问出了这一个来。
“不是给你的，是换的，现在给你，以后你要还我承诺，如果还能再见，二十一个金叶子，换你帮我做二十一件事！”陆尘睁着个眼睛，说的极为认真。
“一个金叶子，一件事，这买卖划算。行，这事我应下了，如果还能活着，还能再见，我一定还你！”说完，看了看陆尘，又看了看许久没开过口的陆清源，李通扭头转身，向着那黑色大门走去。
这几天，自己被一个十三岁的女娃逼得走投无路，生生抓住，然后又来了个十四岁的少年带着自己走出了荒原，离开了赵国。
紧接着让自己第一次坐上了船，在海上吐了一路，吐得想死，还摸走了自己所有的钱，小半个家当。
结果最后带到地方，给自己花了二十一个金叶子买了两件衣服，换了自己二十一个承诺，送到了这个门前。
呵，想想这几天的日子和经历，李通又一次感觉自己之前的五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为什么？”走了李通，陆清源悠悠的开口问道。
所谓的人字，其实就是就指凡人做出来的，而那宝字，宝衣，则是修者做出来的。
可这仔细算起来，这却是陆尘陆清源第四次见到宝字的东西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玉佩和锦囊算是第一次，之前载着李通过海的无人驾驶的小船是第三次，这宝衣是第四次。
陆清源实在是想不通，陆尘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钱买这么一个破宝衣，更加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宝衣最后还送给了李通。
“想不明白吧？嘻嘻，你跟老头子在一起四年，而我跟他在一起五年，这就是我们之间差的那一年。”陆尘一脸的戏谑。
如今，他十五，而她十四，这就是那一年之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