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言语些什么,陈汉彪和那个女人一直不醒,我这一时半会也上不了路,等....心急如焚的等着,瞅着外面的天色依旧是如墨般的漆黑,我感觉着黑漆漆的天就像块儿遮住眼的黑布,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撕开这块儿黑布.....看清楚这里面的一切。
大半个时辰的沉寂,我终于是忍不住那股沉寂寂的压抑了,张嘴问了句,“大爷...昨晚拦咱们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人听着抬头望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却又紧跟着摇了摇头,“什么人...以前,勉强还能称之为人吧,现在....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人是鬼了!”
“以前这阴山鬼教的人,虽然为人行事邪了几分,但终究还算是半点儿人事儿,这明面上的江湖道义还是顾得几分,可是现在....哼哼,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啊!”
老人反手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符纸,“你瞅瞅这个...眼熟不?”
我低头瞅着,那黄符纸上寥寥数笔,居然是画着张鬼脸,我一回想当初在车上的一幕,当即是打了个激灵,这黄符纸上的鬼脸...居然和那个七窍流血的人头,一模一样。
“背地里下这些阴招子,又是鬼画符...又是背地里布阴煞,哼哼,阴山鬼教....可算是一代不如一代喽!”
老人说着一声叹息,似笑非笑,像是感慨着什么,却又像是嘲笑着什么。
“小伙子....我这人,有毛病...总是犯一些妇人之仁,就因为我这毛病,我吃过一次要命的亏,这次,也是犯在这毛病上了....人老了,这要命的毛病也改不了了,可是你小子...可千万记住这教训!”
“人不狠,站不稳,该狠的时候,老弱妇孺该杀了也要杀的,人啊....都是逼出来的,没些事儿逼到了绝路上,你终究是下不了那个狠心,可你记住了,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那先伤的可就是你喽!”
“我老头子一辈子,血的教训...记住了,记住了!”
我听着老人的话,不知道他那句血的教训到底是在哪,但这当初和阿翔如出一辙的话,让我心里不由得多了份念想,人不狠...站不稳,狠...到底如何,才能做到那个狠字呢?
这时候,茅屋子外面忽然有了点儿响动,老人赶紧着起了身子,“车上的人估计是醒了,赶紧着...咱们看看去!”
老人三步两步的出了门,那汽车就停在了茅屋外面,隔着几步远,我看见那女人坐在车上正瞅着什么,我小跑过去,那女人见我过来,脸上露出几分焦急,张嘴问了句,“这二愣子,咋样..他没事了吧!”
“没事没事...他就是昏迷过去了,用不了多久就行了,你放心,你放心吧!”我赶紧着说着,那女人好像是松了口气儿似的,右脸上一道血淋淋口子依旧是看得分明,这张脸...可惜了!”
我低头瞅着车里的陈汉彪,脸上倒是恢复了几分血色,可就是昏迷不醒,老人又摸着那憨子的手腕摸了摸脉象,翻了翻眼皮子,又瞅了瞅他背上的伤口,我看着那是伤口上,星星点点的像是一些个米,这仔细一看,那上面扣得敷的正是糯米,一片的糯米直接粘在了伤口上,其中还泛着几分焦黑,黑白相间,看上去斑驳的很。
“小伙子,去把门后面的那些糯米端过来,该给他换换药了!”老人说了句,我赶紧着一路小跑的跑进了屋子,可就在我刚端起那糯米要走的时候,一阵小风吹的那蚊帐掀起了一点儿口子,我瞅着那里面,兰花布的衣服,看不到脸,这一时间心里的一点儿好奇,我伸着脖子朝着里面望了一眼,那个女人....那个面无血色的女人,我凑过去的一瞬,她居然微微的像是睁开了一丝眼色,那嘴角上真真切切的挂上了一丝笑。
我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瞅了她愣了一瞬,外面那老人忽然喊了我一句,我赶紧着撒腿跑了出去。
她像是睁开了眼,她真的是笑了...可看她的脸色,她分明就是张死人脸,这一时间,我分不清,她到底是生还是死了,我扭头望了一眼那屋子,感觉着这屋子里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神秘感,但仅仅是如此,我对她...却生不出丝毫的恐怖。
我赶紧着跑到了车上,把那糯米递给了老人,老人接过糯米,瞟了我一眼,“小伙子,你可要看清楚了啊!”
老人示意了我一眼,左手抓起一把糯米,右手摸出一张黄符纸,一扬手一个诡异的手势,那黄符纸迎空自燃,老人一把把那黄符纸盖在糯米上,反手就按在了陈汉彪的后腰上。
咝咝的几声响声,那伤口上冉冉的冒起了几分灰白的烟,紧接着,老人又把他屁股上的,还有右臂上的一一换了糯米,伤口上袅袅的冒出点儿灰白色的烟,老人看着愣了一会,点头说了句,“余毒还剩那么几分,这就要慢慢的调养了,这桶里的糯米你们收着吧,每两个时辰一次,按着我的法子给他拔毒,用不了三天,他就能活蹦乱跳的跑啦!”
“这一路上...给他拔毒的活儿就交给你了,手法简单的很,告诉你窍门,多练练就会了。”
“开始...你就先用明火引着这符纸吧...不过这路上你可得多练练,以后这暗火引符的活儿,可是用的着的...!”老人对着笑了笑,附耳在我耳边说了两句生涩难懂的东西,幸好是很简短,我生拉硬背的记了下来。
老人随即是下了车,笑着言语了句,“我知道你们赶路着急呢,这养伤的工夫,就在路上养了吧,小伙子...该说的话我也说了,该怎么走,可就要看你的了!”
老人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黄符,递给了我,“这东西....拔毒用得好,驱邪避害也是有用,我再多嘱咐你句,这舌尖儿血画符虽然是绝佳,但用多了可是会伤及身体的!”
“男人左手中指的阳气最盛,指尖血,这大家之辈画符....可是都用得上的,有时间就多练练吧,以后一准儿是用得着!”老人低声嘱咐了一句,该说的话像是说完了,但我瞅着那脸色,嘴里依旧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想说有不能说的话。
愣了半晌,老人点了点脑袋,“哎...见了那老鬼,给捎个话儿,有时间他来这一趟,我用得着他!”
老人像是说完了最后的一句嘱托,我点头儿算是应了一声,女人坐上了驾驶位座上,看上去也是一脸的疲惫,我示意了一个眼神,她摇了摇脑袋,“走吧....赚了你们钱,得干好你们交代的事儿啊!”
我没在说什么,点头应了下,车缓缓地开了,透着那被砸烂的两面窗户,我给老人招了招手,老人也对着我招了招手,他笑了....脸上依旧是那种化不开的苦涩,看着他的笑,我恍然间想起了当初老古怪在马家门前,那落寞的背影....那古怪的歌谣,这感觉...竟是如此的相似!
车走上了柳州的路,女人在前面开着车,依旧是一句话不说,但我感觉着,我确确实实应该说点儿什么,感激,感谢,或者一句慰问,昨晚的一次生死考验,她做的恐怕已经不单单是个司机送人的事儿了,那是一份沉甸甸的人情,一份卖过命的交情....这个女人,我给她打了个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