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进大门就看见妈妈坐在客厅里,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不用问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现在文正纯没有力气跟她解释,自己刚刚并没有跟她的“理想女婿”在一起,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在外面吃过了。”
说完,也不等文母发问,便逃了似的上了二楼。
还未走进自己的房间,就有一阵怪异的重金属音乐声从自己房间的门缝流泻出来——正纯狐疑地爬在楼梯上向楼下的文母喊道:“妈?”
“是正雪。”文母站起身,好脾气地仰望着女儿,“她四点才下的飞机。”
回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正纯瞪着自己的房门,这就是妈妈所谓的放心的女儿?
推开门,几个大大的行李箱首先映入眼帘——一身黑色休闲套装的文正雪正仰面倒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地躺成一个大字——
“喂,这是我的床,你别像躺在自己床上似的!”正纯不满意地白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个倒行逆施的家伙在妈妈眼里反倒是个可以放心的人?如果自己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国内国外地飞来飞去,一定会被妈妈掐死。
“回来了?听说你约会去了?恭喜你终于可以嫁掉了。”文正雪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用一贯不愠不火的声音向她分别了两年多的姐姐打招呼。
“嫁个大头鬼!”不提还好,一提突然让她很火大。正纯狠狠地倒在床上,“我呢,一时半会是嫁不掉的,就别说我了。倒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美国那边的课程基本结束了,我准备下个月到日本去——”正雪的脸上不见什么明显的情感起伏,声音也恬淡淡的。
“结束了?”正纯怀疑地盯着她的眼神,“两年?”
“嗯。”正雪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音响前面,关上嘈杂的音乐,“因为我的课程设计要巡演,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要不然原本上个月就可以结束——我的学分早就拿够了。”
正纯吐了吐舌头,这个妹妹只比自己小一岁半,要说起念书,那真是文家第一天才。
大哥上大学的时候,在X大混得倒还不差,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勉强了那么一点——哥伦比亚大学肆业。二哥呢,从X大毕业之后就直接进了爸爸的公司。自己就不用说了,大学只上了一年,就吵吵无聊,没意思;死活也不要继续再念下去了,结果就退了学。
而文家的老幺文正雪,非但与众不同,简直天生就是读书的人。小学,中学,大学一路跳级地念下来,今年刚十九岁,这不,留学的课程也念完了。
“接下来,你还准备怎样啊?你去日本干什么?”正纯懒散地瞪着天花板,要是自己跟妹妹一样聪明,是不是就不会面临这种几近逼婚的命运?
“早稻田大学,已经联系好了。”正雪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个包装盒扔到姐姐的床上,“你的礼物。”
“小日本,哼——”正纯一把接住盒子,不屑的语气显而易见。
正雪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狭隘!如果因为是事关日本的就不能沾不能碰,还谈什么进步、发展、以夷制夷?”
“别跟我讲大道理,我什么也不懂。”正纯捧着礼物跳下床,“你会在家住多久?难道你要跟我挤一间屋子?”
“没办法,我的房间里堆满了杂物。”正雪耸耸肩。“只好跟你挤一个月。”
“谁让你回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活该。”正纯坐到地毯上,一边拆礼物一边恶意地笑——她们之间的友爱之情通常都这么表达的。
正雪抱着臂,含笑地看着姐姐一层层地拆去包装纸。
努力地拆掉一层纸又一层纸,正纯一边拆一边在心里控诉妹妹的坏心眼:包得这么厚,里面的礼物有多大可想而知。
终于拆开最后一层包装,露出一个精致的金属小盒子,正纯抬眼看了看妹妹,而后者向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打开。
正纯轻轻揭开盒盖,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便猛地从缝隙中挤了出来,“扑”的一声,掉在她的手掌中——一只黑色的老鼠。
“呀——”那种柔软又冰凉的触感让正纯忍不住惊呼尖叫。
而事故的始作俑者却捂着嘴,笑得优雅且有气质,“你的叫声真难听。”
“文——正——雪!”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
“Oh,I’m sorry!”可是她的眼睛里一点歉意也没有,“怎么样,我的作品,很漂亮吧?”
正雪说的不是那只橡胶制的假老鼠,而是盒子里面那一只精巧的镶钻手镯。
正纯扔下假老鼠,将手镯取出来,一边白了正雪一眼,“坏心眼的丫头!”
“这可是我精心为你打造的。戴着它去约会你的白马王子,事半功倍。”坏丫头笑着坐到她身旁,伸出自己的手腕——上面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手镯。
正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两年没见的妹妹——为什么行事这么特立独行的正雪却不是妈妈最担心的人呢?
“不说话,想什么?”正雪用手指戳她的脑袋。
“在想,为什么老妈这么纵容你!”正纯打掉她的手,然后小心地将手镯套到自己的手腕上,举起来,对着灯光察看。镶嵌完美的钻石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璀璨光彩,每一次转动都闪耀着不同的色彩,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因为妈知道,我独立且乐天知命。”正雪轻描淡写地眨眼。
“我也乐天知命啊!”正纯很不满意这个答案,而正雪马上指出她的认知有误,“你那不叫乐天知命,你的是盲目乐观。”“谬论!”正纯用眼神传递着自己的不忿。
“呆瓜。”正雪同样用眼神还击。
“欠扁?”正纯威胁地扬起眉毛。
“你敢。”正雪毫不示弱地眯眼。
“臭丫头!”
正纯跳起来抓起一只枕头做武器,正雪也在同时作了同样的动作,“大笨蛋。”
一场枕头大战,如火如荼地展开,战况正酣。
相较于文家的天伦之乐,孙家的情况则比较惨淡。
孙妈妈俞秀林出门和牌友大战去了,只剩下孙瑜和俞沐林甥舅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谈判似的对视着。
孙瑜的头发凌乱,一副懊恼的神色。沐林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不急也不催促,只等着他解释下午的情形。
“我必须说吗?”孙瑜犹豫地斜着眼睛,英俊的脸庞上有一丝焦虑。
“如果你还把我当盟友,如果你还希望得到我的援助——你知道在我姐姐的心中文正纯已经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就像文家已经把你看成准女婿一样。”
“算了吧。”孙瑜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我都已经跟妈说过几百遍叫她不要干涉我的感情生活,可她就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早知道我就不会这样一毕业就从美国回来,至少也要待上十几二十年再说。”
沐林用手指敲敲他的头,“瞎说什么!你妈妈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你别跟我兜圈子,痛快回答我的问题。”
孙瑜使劲地挠了挠头,“不是我不回答,实在是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神情愈发显得失意,“人家根本就没答应我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呢?”
“你单恋人家?”沐林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她是谁?”
“她……”一提到自己的意中人,孙瑜略微有些赧然,“是我大学同学的妹妹。可是,我不是单恋!小舅舅,我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沐林轻笑地看着外甥的眼睛。
“只不过……”孙瑜迟疑地皱起眉头,“她有点心理障碍,她……因为自卑,她总怕被人说配不上我。小舅舅,我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其实我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为什么我们要在乎别人的想法呢?”
“自卑?”将手轻轻地搭在外甥的肩膀上,沐林指出重点的症结所在,“她为什么要自卑呢?”
焦躁的表情爬满孙瑜的脸庞,“她……她的眼睛……”
“眼睛。”沐林平静地重复。
“眼睛……”孙瑜艰难地吐了口气,“她的眼睛——看不到。她怕我的家人接受不了。”说完,他求助地抬起头。
的确是很棘手。沐林伸手支着下巴,“她是盲人?的确是很震撼,你们即使有了结果,未来的困难也是可以预期的——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盲人怎么了?”孙瑜一下子惊跳起来,“小舅舅!难道你也要用世俗的眼光来衡量我的感情吗?别人不懂我,难道你也不懂我吗?”
“小瑜,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沐林不同意地看着他激动的模样,“我们现在是要解决问题,不是要制造矛盾。”
孙瑜搓了搓脸,一脸疲倦地颓然坐回原位,“小舅舅,要说服她面对她的感情已经是一件费时又费力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精力在其他事情上了。小舅舅,我需要你的支持。”
“我当然支持你。但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中,关键是***态度。小瑜,你有没有对她提起过这些?”沐林安抚着他的情绪,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这件事在自己姐姐那通过的几率有多高。
“暂时还没有。我想先确定小静的心意——她叫罗希静。小舅舅,我已经决定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已经认定她了!”孙瑜坚定地点了下头,脸上还带着深刻的倦意,“不管会有多困难,我的人生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沐林轻轻地笑,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小瑜,你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你会想办法帮我说服妈妈?”孙瑜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就知道小舅舅你人最好了,你绝对不会抛弃我不管的。”
“刚刚是谁说我用世俗的眼光看他了?”沐林耸耸肩,摇头而笑。
孙瑜再次挠头,“小舅舅,你就不要再跟我计较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沐林轻轻捶他的肩膀,“傻小子,加油!”
“嘿。”孙瑜果然傻笑一声,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再度皱眉,“文家那边要怎么交代?文伯母一向对我很好,我倒真怕……”
“怕什么?怕她把文正纯硬塞给你?还是怕文正纯也看上了你?”沐林翘着嘴唇,眼睛里是一抹探索的意味,深深地看着他,“你确定你是真的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感情?你真的不喜欢文家的丫头?”
“我当然……”孙瑜眼睛闪了闪,恢复了原先潇洒自若的神态,“小舅舅,你不是对文家那丫头很感兴趣?上次你不是还夸过她很好嘛!”
“我是说过她很好,因为我就是觉得她很好。”沐林淡然地一笑,“而且,我的确很高兴你心中另有所属。”
“那就太好了……”
“孙瑜,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但不要把自己的希望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我是很喜欢那丫头,我也肯定会为了我自己的心意而争取她的感情;不过,那绝对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好过,而是因为我喜欢她!我会回来这里接受X大学的教学工作也全是为了她。”所有轻松闲适的表情都不见了,俞沐林脸上换上一派严肃认真的神色,“因为我喜欢她,所以绝对会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与她有关的事情,你懂吗?”
孙瑜怔怔地看着突然变得声色俱厉的小舅舅,半晌,才闷闷地点点头,“我只盼望小静可以早点面对她的感情,其他的……我实在顾不得了。”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沐林长长叹息一声,将眼光转向窗外——对面是文家宽敞的庭院,夜色中闪耀着点点昏黄的灯光。
彭蔚扬了扬尖小的下巴,“懒得理你,我要去学生会了。”
说完,便转身冲出教室的门。
林谙俯下身在自己的课桌里翻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雅致的淡蓝色信封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白痴,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便将信封丢到垃圾筒里面。
随后转过身,冷然地走出了教室。
……
正纯停了下来,轻轻咬着手指。
夜已经深了,除了点点淡淡的星光,窗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光亮了。
这样写好吗?其实她根本不喜欢冷酷的男人当主角,她从来都认为所有不懂得尊敬女生、妄自尊大的男人都是猪!如果不是为了追随流行,她宁愿写一个敦厚老实、有点笨、有点木,但是会真心疼爱女主角的男生。
她伸出右手,无聊地掏了掏耳朵。她身后的双人床上,正雪睡得正酣,只有微微的呼吸声,轻得几不可闻。
正纯使劲伸了伸懒腰,小说的情节不停地在她的脑袋里翻滚着,偏偏不相干的人却频频打断她理顺思路的努力。
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的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他那一双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她……不经意地,眼光落在屏幕旁边那一撂书上——那是下午俞沐林陪她逛书店的收获。
从她回家到现在,那个总喊她“丫头”的“老头子”就不断地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她甚至不知道,在她看到孙瑜和那女子的时候,自己到底有多在意。
她不在意吗?她在意吗?
正纯使劲眨巴眨巴有点干涩的眼睛。
蓦地,一旁桌上的手机“叮叮”响了两声,是短信的提示。她将椅子转过来,伸手将手机取过来,翻开查看。
“丫头,还没睡?别奇怪,我能看见你窗户的灯还亮着。已经很晚了,时值深秋,小心夜凉,加件衣服吧。隔壁的好事人。”巧极了,刚好想到他。电脑桌上,还摆着他的那一方手帕——已经洗好了,却每每忘记送还给他。
“隔壁的好事人?”正纯轻笑着重复着他的署名,真是个好事的家伙。不过,没看到他的提醒她居然都没感觉到:夜真的深了,果然是添了些微凉意,如水般涌上来。
正纯站起身走窗前向外面眺望:黑蒙蒙的,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邻近的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微微笑着,回身从衣橱里抽出一条披肩,将自己冰凉的肩头包裹起来。一颗心,也渐渐地温暖起来。只是一条短讯罢了,怎么就能让她的感动一泻千里?
“好事人,你打扰了作家的创作,真是罪无可恕。不过念在你一片好心,暂且不予追究。感谢我的宽大处理吧!”
有趣地回复他一条短信,正纯重新坐回电脑前,带着盈盈的笑意将刚才写的一段全部删掉。小说的情节似乎已经全部顺利地在脑海中排列整齐,只等待着依次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而隔壁的好事人,此刻正含笑翻阅着她的短信,上扬的唇角溢满宠溺的笑意。
“下周五是你孙婶婶的生日,你可要用心准备礼物!”
吃过晚饭,母女三人坐在大客厅中,文父和二哥正廷照例是不在家的。文母第一百零一次提醒大女儿应尽的义务。
“我知道了——”无奈地拉长声音,正纯极不雅地伸个懒腰,别过头去,伸长舌头,冲正雪做了个鬼脸。
“那我也准备一份好了。”正雪将她的小动作全部纳入眼底,淡淡地一抿唇。
“也好。”文母欣慰地看着小女儿,“既然我们都会过去庆祝,就要做得周全。礼多人不怪嘛!”
“那干脆把大哥大嫂,还有二哥,全家人都叫上;一个也别落下!”正纯翻了翻白眼,事情摆明了是针对自己的嘛。
“你别急……”正雪抿着嘴,笑着看了一眼正欲发作的妈妈,打趣她,“会有那么一天,全家齐出动——只要你跟孙家的小子真的成了好事,还怕没有那么一天?”
“文正雪,你皮痒了是不是?”正纯竖起两道秀眉,作势地抬高肩膀。
“没错!正雪说得一点没错。”文母乐呵呵地将小女儿揽到怀里,很高兴她给自己出了口气,“所以,你就给我抓紧一点,赶快跟小瑜好好发展就是了!”
“老天!”正纯垮着脸,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妈妈说清楚,自己跟那个家伙是根本没可能的。如果真的说了,妈妈会不会相信?
只是这么片刻的犹豫,辩白的机会就已经转瞬即逝——文母起身离开了客厅。
“你还跟着凑热闹!”看着妈妈的身影走上楼梯,正纯压低了声音向妹妹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明明知道怎么回事的,你这么一讲妈妈还以为我和孙瑜的事情真是有希望呢!”
“笨蛋,我给你制造了机会你又不说清楚;你这种含糊不清的个性啊,难怪妈妈始终没办法对你放心。”正雪优雅地伸着双手,迎着光,仔细地检视每一个光亮的指甲,“话又说回来,那个孙瑜难道不值得你拉下脸面去争取一下吗?
妈妈之所以相中孙家,肯定也是因为他家是邻居的关系——这样你就在妈妈的眼皮底下,一旦发生什么情况她也好在第一时间出现呀。”
“发生什么情况?”正纯拧着眉头,“我能有什么情况?别把我说得好像定时炸弹似的!”
“你呢,绝对不是一颗定时炸弹……”正雪挑起眉,微笑着将姐姐的短发拢起顺到耳后,“你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没有人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爆炸——这样才更恐怖。”
“文正雪!你敢这么说我!”正纯咬着牙跳起来,伸手就去抓她的脸。
而**她的人早已经笑着起身逃跑了,“对不起,我一贯如此诚实。得罪之处还请原谅……”
“你给我记住!”正纯叉着腰站在客厅中央,一个人郁闷得直要吐血。
看来要撇清自己跟孙家小子的关系,还要再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了。在这之前,暂时先让妈妈得意一阵子去吧。
不过,那天看到的跟孙瑜在一起的女子,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莫非孙家小子已经有了女朋友?如果是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为什么不直接跟孙婶婶说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正纯歪着嘴巴认真地思考了半天,但是这种麻烦的事情似乎不太适合她那简单的脑子,所以,她决定放弃。叉起双手,轻快地跳上楼梯,向自己的房间走回去。口袋里的手机“叮叮”地响起了提示音,有短消息。
“丫头,有事吗?出来一下可好?外面很凉,穿件外套。”
干什么?
正纯眨眨眼睛,这么晚了,他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犹豫间,他那深邃的眼在脑子一闪而过,她蓦地心中一动:原来自己也有一点点盼望着再见到他的雀跃。
没有跟谁打招呼,正纯悄悄地从家门溜出来,穿过自家的庭院,一眼就望见沐林的身影倚在白色的塑质栅栏上,仰首望着天上的繁星,若有所思。
夜色沉沉如水,微微凉意袭来,正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啊嚏”一声将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丫头,你还好吧,不是叫你穿上外套?”
“我没事的!”拧了拧冰凉的鼻尖,正纯几步跳着来到他向前,“你找我,有事吗?”
沐林微扬着唇角注视着她的笑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有点事……”
“说啊——”正纯别过他如水的眼眸,转而去看天上的星斗。
秋夜的星空晴朗清爽,眼见无数的星子黑幕上熠熠生辉,让人觉得整个身心似乎都会被吸进去似的。
等了半天,对方竟然还是没有继续说,正纯收回抬头望星的眼光,“你干什么?不是有事要对我说吗?巴巴地叫了我出来,现在又不说话?你是不是拿我开心啊!”
“丫头……”他尴尬地笑下,刚要开口说下去,孰料正纯的鼻子又是一阵痒,“阿嚏,阿嚏——”连着又是两声,渐入深秋的夜晚果然是凉气袭人。
他急忙脱下自己的灰色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着凉了吗?”
“没事,我这是鼻粘膜脆弱——”正纯笑笑地看着他的大外套披在自己的小肩膀上,夸张得可笑。但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迅速地温暖了她的凉意,让她微微脸一热。
“但愿你的心脏不要也脆弱才好。”他喃喃地低吟着。
“什么?”她没听清。
“正纯,”他认真地叫她的名字,“你对我那外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对他哪有什么感觉?”听他居然又提起孙家那小子,正纯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些闷闷的,难道他就这么希望自己看上那个家伙吗?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们是不可能的!”真是破坏气氛。
“那就是说……”俞沐林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情紧张得不得了,“如果小瑜另外、另外有了女朋友你也不会介意?”
“……”愣了一下,还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正纯眨巴眨巴眼睛,“孙瑜?他有女朋友了?是我们上回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为什么孙婶婶不知道呢?”
“咳!”沐林干咳一声,不自在地偏过脸。
看着他为难的模样,正纯抿着嘴唇轻巧地微笑,“你的这个问题太难了,我决定不回答!好了,你要告诉我的,我也已经知道了,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家喽!”说完,扬着眉毛,询问地看着他。
沐林轻轻扯了扯嘴角,“……那好,那,再见。”
正纯垂下眼睑,斜过头微一点头,脱下肩头的外套交到他的手里;然后翩然地转身回去了。
沐林在她离去之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丫头,你真的已经将过去、将我完全遗忘了吗?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