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殷嫣!一定是她!”莫小玲给殷蓝细细讲述完整件事情经过,气得牙根痒痒想摔东西,“肯定是她故技重施,骗完戴戴又来骗我!”
殷蓝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着莫小玲暴躁不安地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偷你的方案稿?”
“因为季辰啊!她跟季辰关系那么好,一定是为了让季辰在选题会上取胜才跑来偷我的方案稿!”莫小玲早就把疑犯和动机分析得清清楚楚了,然后才来找殷蓝寻求支援,“不过你得帮我从她那里找到方案稿,否则口说无凭,她肯定会抵赖到底的!”
殷蓝的表情露出些许犹豫,心绪不宁到连手中杯子里的水都在波动。考虑片刻,她问莫小玲:“那这件事情……季辰知道吗?”
“季辰当然不知道!”莫小玲说得斩钉截铁,表达出对季辰的百分百信任,“如果季辰知道殷嫣打算用这种下三滥手段,一定会阻止她的!殷嫣肯定是瞒着季辰偷偷来骗我的!”
殷蓝叹了口气,明白莫小玲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自己本意是想问莫小玲有没有把怀疑殷嫣偷盗方案稿的事情告诉季辰,结果她却理解成自己问她这件事情是不是季辰和殷嫣串通起来做的。
“那你要不要告诉季辰?”殷蓝换了更直白的问法,继续刨根问底。
莫小玲低头思索片刻,作了决定:“不能告诉他。像季辰那么善良正直,如果知道我是因为被殷嫣偷了方案稿才不战而弃的,一定会内疚的,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要求撤回选题会决议,那样就把事情搞得更麻烦了。”
殷蓝下意识想要反驳她,话冲到嘴边才猛然刹住,咬咬嘴唇重新吞咽回肚子里,想了想才说:“好吧,等小嫣不在的时候,我带你回老宅搜查她的房间。”
“事不宜迟,最好现在就去!”莫小玲着急地说,“不能给她留出销毁证据的时间和机会!”
殷蓝咬牙答应:“好!”
于是,两人离开殷蓝租住的公寓,打车去了殷蓝家位于城市边缘半山别墅区内的本宅。
依山傍水树郁花繁的自然景观,纯欧式风格的连体别墅,带有躺椅吊篮和秋千架的前庭院……莫小玲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殷蓝……你家真是不折不扣的黄钻级土豪!”
殷蓝笑笑,领她去了东侧三楼殷嫣的房间。
“桐叔说小嫣下午出去和朋友聚会,咱们抓紧时间找方案稿。”殷蓝反锁上房门,嘱咐已经迫不及待东翻西看的莫小玲,“记得千万将东西还原摆放成原样,如果被她察觉有人动过她的东西,肯定会大发脾气连累桐叔挨骂的。”
莫小玲知道桐叔就是刚才进门时主动帮自己挂衣服的好脾气管家大叔,点头表示绝对小心谨慎物归原处,不会给殷嫣机会大发小姐脾气牵连无辜的。
十几分钟后,莫小玲依然一无所获,不甘心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怎么会没有?她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会不会直接扔了?”殷蓝猜测。
“浑蛋!我直接找她当面问个清楚!”莫小玲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往上一坐跷起二郎腿,大有要等殷嫣回来当面对质的架势。
突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莫小玲腾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盯着殷蓝打开房门,发现是桐叔后失望地坐回椅子。殷蓝礼貌地接过桐叔特意送过来的烘烤泡芙和鲜榨果汁,端到莫小玲旁边的书桌上放下:“尝尝我家阿姨的手艺,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莫小玲化气愤为食欲,一下捏了两个泡芙,塞得嘴里鼓鼓囊囊。
“就算你直接去问小嫣,她也不会承认的。”殷蓝劝她,“所以还是别冲动,咱们慢慢从长计议,抓出她的破绽让她没办法抵赖。”
“可是……”莫小玲想争辩,却被殷蓝打断。
“而且如果在家里闹起来,我妈妈很护犊子,到时候不管青红皂白横竖都是你的错,万一小嫣再挑拨激怒妈妈……以前,我妈妈也做过封杀新人设计师逼得人家走投无路转行的事情。”殷蓝喋喋不休地给她分析利弊,“更何况,咱们刚搜查过小嫣的房间,如果被她揪住这个话柄,咱们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莫小玲咬着泡芙,狐疑地打量殷蓝,觉得她今天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劲儿——先是犹犹豫豫不愿带自己来搜查证据,现在又推三阻四不让自己找殷嫣当面对质,像是在拼命袒护殷嫣似的……
不愿跟殷蓝起争执,莫小玲决定先勉强忍下心头一口气,遂了她维护妹妹的心意,今天暂且不找殷嫣麻烦,改天再单独找她对质。不过作为对自己大度气量的补偿,她提出额外要求:“把这些好吃到泪流满面的泡芙全部打包,我要统统带走!”
当晚回家后,莫小玲拨通从季辰那里要来的电话号码,听着手机里传来与殷蓝无异的声音,她犹豫后还是决定先核实下对方身份:“是殷嫣?”
“你是谁?”对方立刻谨慎起来,片刻后似乎认出了她的声音,“莫小玲?”
见找对了人,莫小玲立刻气壮山河地拉开吵架气势,厉声痛斥她假扮殷蓝偷走自己方案稿的行为!等她搜肠刮肚把肚子里所有骂人的词汇都用了一遍后,对方仍然静默无声。
沉默被当作心虚,莫小玲更加理直气壮:“你装什么哑巴?说话啊!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
仍然没有回应。
莫小玲仔细听,发现手机里嘈杂热闹的背景音逐渐隐去,呼呼的风声反倒越来越大,她不禁猜测殷嫣忍耐这么久不开口,会不会是正在寻找适合讲话的场合?
果然不出她所料,几秒钟后听筒里就传来了殷嫣勃然大怒的咆哮:“莫小玲,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做过的事情我敢做就敢当,没做过的事情你少往我身上扣屎盆子!输给季辰就爽快点承认技不如人,找这种烂借口真是可笑死了!我偷你图稿?告诉你莫小玲,你还不配让我花心思搞这种偷摸小把戏,我只会光明正大当面撕了你的烂图,然后欣赏你痛哭流涕的表情!”
“少狡辩了!上次你不就是装成殷蓝去骗戴戴!”
“呵呵,莫小玲,我拜托你动动脑子,难道我会笨到同样的手段用两次?”殷嫣冷笑,“再说,张戴戴之前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看不出真假,难道你也傻到完全分不清我和殷蓝吗!”
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震得莫小玲方寸大乱,连殷嫣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都不知道。
对啊……殷嫣和殷蓝虽然容貌声音相同,但气场神韵全然不同,自己怎么会辨认不出真假殷蓝?怎么可能像对殷蓝不甚熟悉的张戴戴一样被冒牌货骗得团团转!
难道那天晚上去找自己的真的是殷蓝?但她为什么又撒谎说没有去过……
莫小玲忽然觉得已经理清的头绪再度变成乱糟糟的麻线,新的疑点正诱拐着她去考虑自己根本不愿相信的另一种可能性……矛盾的心情迫使她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终熬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发泄似的狠狠捶了两下被子,决定此事揭过不再追查。
新学期开始半个月后,班主任以安排优等生带动后进生学习为名,打乱顺序给全班重新排了座位,莫小玲不愿殷蓝搬去和别人同桌,找班主任抗议求情了几次,还是没能分毫撼动那张贴在黑板上的座次表安排。
周二上午体育课后,殷蓝隐隐觉得胃痛,中午勉强吃了几口米饭,然后刚返回教室就胃痛得更加严重,趴在桌上手脚冰凉浑身冷汗。
“要不你喝口热水,说不定会好些。”莫小玲帮她倒来热水,蹲在旁边看她忍耐疼痛的样子,心里焦急万分。
殷蓝被胃部痉挛折腾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摸出穿着小铃铛的钥匙,让莫小玲到走廊储物柜里帮自己取来胃药。她知道自己有胃痛的毛病,总是会在学校备药以防万一。
莫小玲匆忙跑去拿药,慌乱中不小心弄掉了斜塞在储物柜外侧的书和试卷,蹲下去捡起来整理好准备放回储物柜的时候,突然看见柜子里侧一排课本中间突兀地插着一个蓝色文件夹。
像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抽出那个随便在哪个文具店都能看到一堆的文件夹,翻开仅看了一眼便石化般愣住了——整整齐齐夹在里面的,正是自己一个月前神秘失踪的方案稿……
莫小玲使劲儿抠着手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地回到教室里,把胃药连同那个烫手的蓝色文件夹一起放到殷蓝桌子上:“储物柜钥匙在你自己手里,别告诉我这是殷嫣栽赃你的。”
殷蓝视线落到蓝色文件夹上的瞬间,整个人像被灼烧般迅速弹坐起来,双手死死抵住胃部,惨白的脸色多了几分尴尬和绝望,她甚至连抬头瞧瞧莫小玲表情的勇气都没有,低下头轻声承认是自己做的。
“为什么啊?你说你为什么!”莫小玲顿时像被点着的炸药般,不管不顾一把推在殷蓝肩上,根本不在意教室内的公然争吵会引来怎样的无端猜测。
殷蓝咬唇不语,拒绝回答。
“好,你不说是吧?”莫小玲怒极反笑,“那以后永远不要跟我说话了。”
无法原谅友情的背叛,她宁可亲手将其葬送。
原本如影随形的两个人忽然变得形同陌路,莫小玲无数次故意挽着新同桌女生的手臂,亲亲热热聊着天从形单影只的殷蓝面前走过,连余光都不会偏转半分,完全将殷蓝视为空气。
两个星期后的周五放学,莫小玲因为值日走得晚了些,远远看见殷蓝在校门口正跟一个高个子男生拉扯争执,高个子男生背对她,她看不见他的长相,却能清清楚楚看到面向自己的殷蓝脸上的厌恶和恼怒。
浑蛋!居然光天化日就在校门口欺负女孩子!莫小玲撸起袖子“噔噔噔”跑过去,准备抡拳头赶跑纠缠殷蓝的混球,结果等自己冲到校门口,殷蓝已经愤然拂袖离去,只剩“混球”转身看到自己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惊讶转为苦笑:“小玲,没想到还是让你看到了……”
季辰?莫小玲微蹙起眉,下意识扭头看了看殷蓝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奇怪他们俩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佳德高中门口?她又瞒着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总会听我劝来跟你道歉的。”季辰也凝望着殷蓝的背影出神,用叹气般的口吻说,“到时候你就原谅她吧,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莫小玲捕捉到关键点,抓住季辰急切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还是等殷蓝自己对你说吧。”季辰欲言又止。
莫小玲柳眉竖起,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季辰百般无奈之下只好照实坦言,告诉她自己刚从殷嫣那里知道她弄丢方案稿的前因后果,还听说她跟殷蓝闹翻的事情,急忙赶来想替她们劝和,没想到在校门口碰见殷蓝,殷蓝死活不听他的劝说去主动道歉,最后恼羞成怒竟骂他不解风情,看不出自己是为了他才不惜背叛朋友的。
“你的意思是……”莫小玲隐约听出弦外之音,“殷蓝暗恋你?”
用不着等待回答,从季辰那双蕴藏着无奈与怜宠的眼睛里,莫小玲已经看懂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