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当保安的童晓,正在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下班。
班长张国斌突然打开门:“童晓,我晚上有事,你再顶个夜班!“也不管童晓同不同意,说完转身就走,门也没关。
略微皱了下眉毛,提着还没脱下来的裤腰,将几双好奇的眼神给关在了门外,身子还没转过来,门又开了,同事刘春探头说道:“童晓,班长说今晚还是你顶夜班,本来我们俩一起值夜班,但是我舅妈帮介绍了个对像,晚上要去相亲,就不能陪你了,走了啊!!“
“嘭“
门是关上了,但是童晓的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他已经连续上了四十八个小时的班了,疲惫得很,而且自己却有苦说不出,同事们根本就看不起他这个乡下来的打工仔,重活累活全是他的,最后连一声谢谢都没有。有时候真想一气之下辞掉这份被外人称为看门狗,被同事称为狗看门的工作。
但他不能这样做,乡下的老家里,还有身患重病的老父亲需要钱,虽然他已经省吃俭用到了极限,但每个月一千多块的工资,对老父亲的汤药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如果要是连这样的杯水车薪都没有了,那更是相当于直接给老父亲送了终。
咬了咬牙,穿起刚脱下来的保安制服,又回到岗亭去了。
刚到12点,坐在岗亭里守着监控的童晓,接到了综合楼一个女护士打来的电话:“谁值班呀?“
“我,童晓“
“怎么又是你呀,你不用休息的吗?“
“呵呵。有什么事吗?“
“太平间的钥匙在你那里吧?“
“在,又有人走了?“
“嗯,脑内科有个老头子刚刚停了心跳,死亡证明马上就开出来了,估计十几分钟就送下来了,你先去把门打开吧“
“好,我这就去“
童晓挂上电话,拿起手电筒就往医院东南角的太平间走去,将太平间的门推开,一股阴森森的冷风当时就迎面扑了过来,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闻起来让人心里不踏实。
打开灯,几个绿色的铁皮冷藏箱,散落着摆在四十多个平方米的房间里,童晓知道,在他身前的铁皮箱子内,还有两具没人认领的残缺尸体。那是昨夜凌晨车祸现场拖回来的,童晓当时看到陀红色的血肉以后,胃里翻腾得厉害。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摩擦声,转身看去,两个护士,推着带有滑轮的病床,一脸厌恶的正向太平间走来。
看见童晓站在阴气溢出的太平间门口,其中一个护士喊道:“诶!!保安,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推呀“
童晓看着离自己还有五十多米的两个护士,摇了摇头,走了过去,人还没到,两个护士转身就跑,一边跑,嘴里一边嘀咕:“晦气死了,沾多了晦气肯定活不长!!“
尸体被白色的床单盖着,童晓看着白色床单上凸起的人形,开口道:“老爷子,我来送您这一程!“说完便推着车子往太平间走去。
进门处有十五厘米高的水泥坎,童晓便将车子停在水泥坎前,改推为拉,前轮上去后,再到后轮这里推,后轮上坎的时候用得力大了些,床尾一抖,尸体的一只脚踢到了童晓的脖子上,而且还是大动脉那里。
极度疲惫不堪的童晓,被这毫无防备的一脚踢得双眼发黑,接着便倒在了太平间的门口。
太平间所在的东南角,背靠一栋烂尾多年的工地,左右是医院的绿化带,对面是一个闲置的仓库,若是没有人往生,是不会有活人过来的,而且就算有人来,那也是临时工的保安,偏偏今天值班的保安只有一个人,而躺在地上的,又是这个值夜班的保安,所以,一切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尸体斜躺在车床上,后轮压在童晓的身上,就这么被太平间里阴森森的冷风不停的吹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拍打自己的脸,艰难的睁开双眼,一个极为沧桑的老脸,几乎就要贴在自己的脸上了,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沧桑感的话,那就像是一个烧黑了的橘子皮,被人贴在了脸上。
惊慌失措的往后挣扎了几下,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人,是个老人,瘦小,虚弱,沧桑,诡异,而这个时候,却皱着橘子皮一样的老脸,看着自己笑,笑得自已本来就发凉的后背,此时更加冷。
再一看那车床之上的白色床单,此时却是平的,里面没有东西,仰坐在地上的童晓,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又往后挪了一米多:“活过来了?“
“咯咯咯,活过来了!“
老头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的声音,更不像是在跟童晓说话,似乎跟刚才那车床的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像。
“老爷子,我跟你无缘无故,无恩无仇,您。。您想干什么啊?“
“咯咯咯,无故无仇,却有缘有恩!“
“等等!!我不会已经死了吧?“
“死?我都没死,你怎么会死呢?到房间里说,外面冷“
老头说完,一崴一崴的晃进了太平间,童晓真的蒙了,一身冷汗还没干,他感觉自己又快要昏厥了,:“炸尸??可听老头说的话,却又不像!有缘有恩?这是什么意思?我跟他有缘?还有恩情?外面冷?我看太平间里才是最冷的啊!!“
想到这里,童晓慢慢爬了起来,刚刚站起身,眼前又发黑了好一会,应该是贫血和惊吓造成的,身后的绿花带尽头,是个死胡同,跑不了,而从正面走,非得经过太平间不可。若是从太平间过,那老爷子万一突然蹦出来,估计自己真的要喷血而亡了。
“小子,再不进来,我就出来了!!“
没有办法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就来吧。
童晓慢慢走到门前,只见那老头盘腿坐在了一具铁皮箱上面,透过钢化玻璃的盖子,正对着里面一具尸体比划着什么,就好像两个人在拉家常一般。
童晓靠门框,惊恐的盯着老头,就怕他一个蹦腾跳到自己眼前,像一只吸血鬼,长出长长的獠牙,一口咬到自己的脖子上。。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往日,老头我还可帮你超渡超渡,但今天不行了,日出之时,就是我的大限,你好自为之吧“
童晓听这话,不像是对自己说的,看老头那神情和姿势,难道是对那具被几十吨的半挂车撞得不成人形的尸体说的??
“小子,不要怕,老头我不吃人,你站过来,我问你几句话,如果你愿意,就送我最后一程,如果不愿意,这箱子里面两个不甘心的魂魄,我一并带走就是。“
“哦。“
童晓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更听不明白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发出点声音,让这个房间里,还有点人气。
“你刚才推我的时候说了句什么话?“
“。我。我想想。我说,我说老爷子,我来送您这一程“
“好,常人说,养儿育女,只为养老送终,你刚才那句送我一程,可是真心话?又为何这样说?“
“是,是真心话,因为,因为我觉得您很可怜,不忍心将您老的尸体放在外面让风吹。“
“好,既然如此,那我再多问你几句,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啊。。拜您为师?学什么?“
“收魂之术!“
“什么是收魂之术?“
“物有一灵四气,人有三魂七魄,吸灵集气有百般变化,招魂收魄学古往今来。“
“有百般变化?学古往今来?那。能不能治病?“
“无需用药,手到病除!“
听到这句“无需用药,手到病除!“童晓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一股让自己老父亲病愈的冲动。如此一来,童晓便觉得光凭这一点,这个师,他拜定了。
当下扑通一跪,正准备磕头,却被老头挥手止住:“你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迟“
“您说“
“收魂之术博大精深,一入玄门深似海,所见所闻难言道。五行心中留,行走阴阳间,古往今来诸多事,全凭一人定乾坤。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一但你承了我的衣钵,便不可再心生退却之意,否则定造天谴,姓内宗亲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我愿拜您为师,决不退却“
“好“
“嘭,嘭,嘭“
三个响头在太平间里格外响亮。
“师傅!“
“好徒弟,如今,你便是收魂之术第三百六十八代传人,为师这就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切记多行善事,莫为恶小,关上房门,细细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