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陆家世子

孟知节身边这些人也大都是老于江湖之辈，又怎能看不出这人有些门道了。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书生，本来心中怒极，已经准备动手的孟知节，此时又只好强忍怒意，向前施了个礼道：“敢问这位少侠，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那书生抬头扫了一孟知节一眼，笑道：“我么，我就一个酒鬼。当然也好一点色，和孟老头你倒也算有点同好。唉，我说孟老头，你怎么想的，让一个二九年华娇俏美人儿，去为你那死鬼儿子守节戴孝，还立个什么狗屁贞节牌坊，这种暴殄天物的事你也干的出来，你脑子没让驴给踢了吧？”

书生的话刚出口，孟知节还没接过腔了，少女却抢先答道了：“暴殄天物？姓陆的小子，你也太单纯了点吧。你还真以为孟老头真是礼义廉耻尽数顾全的道学先生啊。只要人在孟家，那还不全是他孟知节一人说了算，就算弄出什么事来，他自也有办法圆过去。至于城东那堆烂石头，继续摆着做样子罢了。”

书生一愣，道：“嫣儿姑娘，你这话的意思是……”

少女冷冷一笑道：“一年前，我在通州遇上过这么一件事。有个老头为老不尊，老调戏儿媳妇。偏生他儿子是个孝子，一直敢怒不敢言。终于有一天，当儿子的忍不住了，把老头教训了一顿。老头一气之下把儿子告上了公堂，说儿子不孝。按当时的情形，这官司当儿子几乎是有输无赢，这愁的这儿子饭都吃不下。正在这个时候，村里一个和你一样整天想蹭酒喝的穷秀才，又上儿子这来蹭酒喝了。他听了这事，一挥手说就这事啊，简单，我给你写个条子，你明天过堂的时候递给县令老爷，保你没事。”

少女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自顾自的倒酒喝酒。书生等了一会，见还没有动静，挣起身子道：“唉，嫣儿姑娘怎么不说下去了，正听得入巷了，这吊人胃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少女微微一笑道：“要听下去也行，一会恐怕一场架是跑不了的，这堆老头还真有几个棘手的，你得帮我。”

书生笑了，道：“嫣儿姑娘，为了一个故事，就让我和这群老头打架，这买卖太不划算了，不干，不干。”

少女转着手上的酒杯，笑道：“如果再加一个红菱了。我可以随时向你通知红菱的去向，至于你能不能把她追到手，那就全看你自己了。”

书生闻言跳将起来，叫道：“成交，这买卖我做了。现在可以把故事说下去了吧嫣儿姑娘。”

少女笑道：“其实这件事也很简单，第二天上堂那老头巧舌如簧，没怎么就把县令说动了。反观那个儿子了，笨嘴笨舌的，又不敢反驳老爹，结果怎样可想而知。县令一看情况，下令拖下去打，儿子这才急了，忙把秀才的字条递了上去。县令只看了秀才的字条一眼，立刻改了主意，把儿子放了，把老头按住打了十板，轰出了堂去。”

书生笑道：“看不出，这破秀才还真有点本事，不知他字条上写了些什么，有此功用？”

少女道：“就十二个字：妻有齐姜之貌，父有卫宣之心。孟老头，那秀才的十二字送你也合适，不过要改一下，应该改成媳有齐姜之貌，翁有卫宣之心，对吧。”

少女和书生一唱一和，说的煞有介事，瞬间把孟知节摆弄成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公公。孟知节怒极，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语。既然想不出什么言语反驳，孟知节索性也不去反驳了，剑尖一点，向少女的右肩刺去。他这一剑来的极快，剑尖带着风啸，看来是动了真怒。

少女面对孟知节的来剑，却是淡然自若，依旧转着手中的酒杯，甚至连起身迎敌的准备都没有。方承见得此景，心下不由一紧。这个少女虽然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但毕竟传过他三招刀法，而且相识甚欢，如果就这么命丧在孟知节的剑下，他还真是于心不忍。只是眼下情形，如果方承贸然出手，那等于就是和孟家及孟家的那帮朋友为敌。如是那样，不仅他的性命堪忧，就是沈虹恐怕也很难置身事外。

正当方承犹豫不决之时，斜刺里却已经杀出了一道身影，挡在了孟知节面前。众人细一看，却是那个邋遢书生。这书生形貌虽然不好，武功却是不错。他用的兵器是一把铁骨折扇，翻卷削刺，点打收扫，变化极多。几个照面下来，虽然处于劣势，却已经暂时抵住了孟知节攻势。

书生边打边笑道：“嫣儿姑娘，这孟老头下手可真硬，看来我这买卖是做砸了。别说以后见红菱姑娘了，恐怕现在这条命都得搭在这里了。”

少女却似乎全不在意，淡淡说道：“这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放心，你要死了，我会让红菱在你坟前多烧几柱香，多掉几滴泪的。”

书生笑道：“那也好的很啊，要是死了，还能有一个姑娘为我而伤心，那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书生嘻笑怒骂之间，手上的功夫却一点也没耽搁。孟知节的剑法得自家传，后又融合了华山，昆仑两派剑法的精髓，说起来也勉强能算上一代宗师。但书生与他过招数十回合，虽然一直处于劣势，却始终未露败象。方承在一旁看了一会，心下暗惊。他自忖也和孟知节缠斗一二百回合不成问题，但要想像这个书生这般如此从容，却不易做到。这书生的武功看着要略胜他半筹，却不知他是个什么来历。

方承正自猜想，孟知节忽然虚攻一招，撤身后跃，扬手道：“且慢，这位公子和湘南陆家是什么关系？”

“湘南陆家！”众人听得此语，都自吃了一惊。这湘南陆家可是西南武林仅次西蜀唐门的一个大家族。这一家族人数众多，门下子弟所学博杂，除了家传武功，也有许多投师各大门派之下。与长英，长天齐名，共为四大镖局之一的蜀川镖局，就有许多是出自此家族之下。方承对于湘南陆家也并不陌生，之前在虎威镖局做事的时候，也曾与湘南陆家的人打过交道。

那书生收了铁骨折扇笑道：“孟老头你还真是眼尖的很，我被逼得没法只好用了一招风雷扇法，你居然一眼就看破了，了不起，了不起。看来你这老头的盛名，还真不是虚至的。”

孟知节凛然道：“风雷扇法乃是陆家秘不外传武学，向来只有陆家嫡子才能修学。公子莫非是陆翁的嫡子陆剑生。”

书生笑道：“呵呵，孟老头没想到你交际这么广，听你的口气，你和我家那个老头还是旧识。”

孟知节叹了一口气道：“老朽，十几二十年前曾和陆翁有过数面之缘。当时你不过才是六七岁的孩童，没想到现在你都这么大了。陆公子，老朽与令尊颇有些交情，孟陆两家世代也都有些情谊。今天之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了。”

陆剑生笑道：“本来这事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自然我已经答应了嫣儿姑娘，要帮她挡架，那就没办法反悔了。要不，以后我在红菱面前可真没办法抬起头来了。孟老头，这要换了是别人，一见情势不对，我早撒丫子跑了。可这是嫣儿姑娘，红菱的姐姐，那就没办法了。”

少女笑道：“孟老头你就不要白费唇舌了。姓陆的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行事颠三倒四，不着四六，说话如同放屁，全无信用可言。但天生一物降一物，偏偏他在红菱面前就只能乖得像只猫似的。你要想对付我，还真的只能先把他这一关过再说了。”

孟知节心下虽是极怒，却仍不失理智，陆剑生的身份，是他非考虑不可的。要真把陆家的嫡子伤了，甚至杀了，那孟家的日子肯定是好过不了的。但看眼下这情形，陆剑生是保定了这少女了，如果想拿下少女就得先拿下陆剑生。孟知节狠一咬牙，强压住怒火，向少女道：“这位姑娘，不管你对老朽还是孟家有什么成见，但强掳家媳一事终究是说不过去的。你对孟家之前的种种行径，老朽看着陆公子的面上都可以不做追究，但有一条，你必须把家媳放回来。”

少女却道：“慢来，慢来，你说是我强掳你家儿媳妇的，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你那儿媳是她自己要跟我走的，是她求我带她走的，我是看她可怜才帮了她一把。你说我一个女孩子，又不是孟老爷这般好色之徒，抢一个女人来做甚。”

孟知节闻言大怒，道：“你说她是自己要跟你走的，怎么可能，胡说八道。”

少女笑道：“胡说八道，那我倒要反过来问问你了，你儿子都已经死，她一个芳华正茂的少女，呆在你们那个死气沉沉的孟家做什么？她和你那个死鬼儿子压根连面都没见过一次，更别说有什么感情了。你倒是给我找一个她留在你们孟家的理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