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白天,麦菲跪卧在陷阱里,没吃一点东西。虽然满坑都是可口的食物,但它没有食欲;气都气饱了,还能吃什么?再说,它也不想延长活受罪的时间;注定要死,还不如早死;吃了东西,活又活不成,死又不能速死,那滋味肯定更不好受。
只求死神快快降临。
日落日出,它饿了一天一夜,却并没断气。它本来就身强体壮,既没患病,也没衰老,要死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倒是肚子越饿越难受,胃囊一阵阵痉挛。这么活受罪干吗呢?它想,不吃白不吃,当饱死鬼总比当饿死鬼强,吃!吃饱了肚子再说。它开始大口吞嚼堆积在身边的食物。肚子一填饱,想死的念头就更淡了。腹中的小宝贝不时地蠕动着,求生的愿望也就越来越强烈。
它干吗要白白等死?它想,它应当设法从这死亡的陷阱里脱身,找忘恩负义的布隆迪算账;一肚子窝囊气不能烂在这陷阱里。
它仔细察看陷阱,虽然离地面不算太高,但坑壁陡峭,象笨重的身体是无法攀爬上去的。唯一可能的求生方法,就是发挥象力大无穷的优势,捣毁这陷阱。这方法虽说很笨,却适合象来干。它试着用象牙在坑壁上掘了一下,沙土颗粒稀里哗啦往下掉。它心头一喜,看来,这儿土质松软,属沙性土壤;天干物燥,土层龟裂,不难挖掘。倘若换头印度雌象掉入陷阱,土质再松软,也休想逃生;印度雌象不长象牙,也就没有挖掘工具;用鼻抽,用脚踢,用头撞,都无济于事。可麦菲就不同了,它是长象牙的非洲雌象,三尺长的宝牙是锋利的挖掘工具。
它挑了一面土质最松软的坑壁,用力挖掘起来。两支象牙就像高效掘土机,挖了两个多时辰,坑壁被拦腰挖出个大洞,坍塌的沙土在坑底形成一块斜坡。它又踩着斜坡往高处挖。天快黑时,挖着挖着突然遇到一块埋在土里的大石头,象牙再锋利,也无法将大石头撬动。前功尽弃,它又气又累,沮丧极了:算了算了,不挖了,重选坑面,万一再遇到大石头,岂不又要白白辛苦一场?辛苦死,还不如安乐死呢。它躺在坑底,万念俱灰。
启明星升起来了,亮得就像一只眼,不,启明星就是老天爷的眼睛。那只寒光四射的眼眨巴着,冷冷地凝望着它,在嘲笑它的无能,在指责它的软弱。肚子里的小宝贝大概也被那只天眼看醒,淘气地动弹着。它怎能无所作为地白白等死?它有权糟蹋自己的生命,但无权轻贱肚子里小宝贝的生命;哪怕只剩半丝生的希望,它都应该全力以赴让希望变成现实。它一跃爬起来,换了个方向,继续挖掘。饿了,啃几口竹叶,渴了,舔舔露珠。第三天中午,它终于在陷阱里挖出一道斜斜的甬道,挣扎着爬了出来。
一出陷阱,它累得浑身像散了骨架,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一直躺到月上树梢,这才算恢复了点力气,摇摇晃晃地顺着草地上的象蹄印去追赶洛亚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