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江府上人多眼杂,可能没有机会与泰格单独交谈——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必要,卓佳一路眼线已经能保证两人消息交流的畅通——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上一次接触后,乌兰深知二夫人这个女人是很善于做戏的。善于做戏的人也会看戏。此去滕江府,她必会紧盯着乌兰的举动,若是被她看出乌兰和泰格眼神动作间有什么特殊的苗头,就不好了。
将二夫人拦在王府里头,乌兰自带着人前去看望滕江。
隔着幔帐,仔细给这个病弱的老人把脉,乌兰不禁有些黯然。
如今床上躺着的老者,不久前还在王府大帐中和乌兰纠缠,为不让她打扰议事和阿尔多据理力争,当时的他是多么精神矍铄。只隔了这么短的时间,便病成这个样子。
脉象虚浮到极点,心气不足,气血不通,虽然只是一场普通风寒,但他多年操劳积弱的身体显然已经承受不住。
病情拖得久了,越来越重,他的身体在渐渐枯竭。
也许这是每一个鞠躬尽瘁的老臣,都会面对的晚年境况。
乌兰忽然想起了祖父。
记忆早已模糊了,她只记得祖父花白长髯身穿紫色官服的样子,其他什么都记不清。但一代忠心耿耿的两朝重臣惨遭抄家诛族,祖父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上刑场的,乌兰难以想象,也不敢想象。
滕江是个好人,乌兰能分辨出来。平日常听下人们说起他生平所作所言,有时过于古板教条,但确实是个坦荡君子。
然而什么都打不过时光,风烛残年的时候,唯一的指望还不是多喘几口气。
幔帐中昏睡的滕江让乌兰心中很不舒服。
于情感,于理智,她都要帮助他多活一阵子。
他健康的时候是她要针对的敌人,他病了,就暂时只是个病人。
何况,泰格还靠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