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心中一动,人嘛,当然对陌生的人是有警戒心的,即使这人处于昏迷之中。于是,他扬手叫林夕过来,示意她对应宽怀说几句话,让他放松。
林夕都看在眼里,看到杜老先生无法诊脉,又见他示意自己说话,于是开口道:“应大哥,我请了大夫前来为你医治,你可不能出事啊!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耽搁到现在才把大夫叫来,我……”她想到了所受的委屈,眼眶微红,没有再说下去。
杜老先生也开口道:“这位小哥,我想你现在思维能力还在。我是来为你诊治的,刚才这位姑娘历尽艰苦找人为你医治,你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番用心,这就让我为你诊治吧!”说完他再一次把三指搭到了应宽怀的脉上。
说来也奇怪,说完这些话后,杜老先生搭脉进来十分顺利,再也没有出现刚才的情形。可是,当他理清应宽怀的脉动象后,心中又起惊疑。这小伙子全身气血虽然激荡,躯体阴阳混乱,却精气充沛,并无受伤迹象。他连着反复试了几下,才确定自己所想不错。
林夕看到老先生慢慢站了起来,心中忐忑问道:“杜老先生,我大哥还有救吗?”她目不转睛看着老人,唯恐在他的嘴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看见小姑娘满脸期待神色,杜老先生轻轻一笑,道:“小姑娘放心,你这位大哥很好!”看到林夕紧张情绪一下子松了下来,他才道:“应小哥的体质极其奇怪,我少年行医到现在已有七十年,还未曾见过象他这么奇怪的人。他现在并无呼吸,但躯体血气流动却与正常人无异。还有,你说他受到重击,但他躯体五脏六腑全无一丝受伤症状,非但并无受伤,且精气鼓荡,比常人强上不少。只是,他躯体的精气与他人不同,人的精气怎么能这样自我冲突却安然无恙呢?”他摇了摇头。
林夕听到他这么说,喜形于色,道:“那么,杜老先生,那你开个药方吧!”
杜老先生摇了摇头,道:“不必开药方了,他本来就无伤,只需吃一些平血气,理内腑的药就行了。我身上刚好带有一些此类好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倒出了两粒墨绿色的药丸,想了想后,又再倒了两粒。递给了林夕。
林夕看他对这药丸十分珍视,知道这药可能名贵,心中感激。她也没叫小二,自己起身倒来了一碗水,和着药丸让应宽怀服下。然后坐到榻边,静静看着应宽怀,不发一语。气氛平缓下来,倒让杜老先生和杜仲感到冷落。于是,杜老先生看了看杜仲,打了一个眼色。
杜仲自从听了老爹子所言后,因心中有愧,一直不敢正眼看林夕,现在,见老头子向他打眼色,心中明白老头此举是想让他补救,于是开口道:“姑娘,既然这位小哥已经脱险,不如让我为姑娘诊治一下吧!”林夕看了看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要先看到应大哥醒来!”
杜老先生暗暗叹了一口气,对林夕道:“小姑娘,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林夕想了想,才道:“老先生,我姓林!”
杜老先生点了点头,劝道:“林姑娘,我想,既然你这位大哥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想来他对你也是情深义重的。你现在不让我们诊治,万一这位应小哥醒来,却又看到你倒下,岂不是又让他伤心?”林夕想了想,也对,刚想开口答应,却听到榻上应宽怀的肚子发出了“咕咕”两声,心中大喜,连忙转头,却见应宽怀口微张,“呼”一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接着,胸膛开始起伏。林夕喜极而泣,道:“应大哥,你醒醒,我是林夕……”
恰似听到林夕的呼唤,应宽怀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张梨花带雨一般的俊脸,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又恢复了控制,看着林夕微笑道:“我没事,苦了你了!”
听到应宽怀说没事,林夕双眼迷蒙,道:“那我就放心了……”话还没说完,她慢慢的倒到了榻上。应宽怀知道林夕之伤还没好,此时看到情况如此,大惊。急忙起榻,把她抱到了榻上,抬头又看到房中有两位大夫打扮的人,知道他们姓杜,忙道:“杜大夫,请马上救治我这妹妹,她的伤还没好!”
杜氏父子哪用得着他吩咐,迅速走了过来,杜老先生亲自为她搭脉,杜仲在旁边看着,心中七上八下。
却听到外面有人道:“就是这间,掌柜,就是这间!”门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胖乎乎的那个,是客栈的掌柜,身材较矮者当然就是那店里的伙计了。
那伙计一边引路,一边说话,开门后看见,那已经“断气”的小伙子正拿眼看着他,以为白日见鬼,发出了一声惊叫,躲到了掌柜后面,道:“你,你……”语音抖栗。那掌柜也是一惊,及后看见里面还有两个人,认得是杜氏父子,他眉头一皱,一思量,知道事情大概,暗叫不好。伸手把后面的伙计耳朵一揪,骂道:“你个胡说八道的混帐,客人明明好好的,看我不打烂你的臭嘴!”他对虎着脸的应宽怀点头哈腰,道:“客官,对不起,我会好好收拾他的!”就想出去。却听应宽怀道:“站住!”
你道应宽怀怎么了?原来,那时林夕身上护身之物发出的白光打到应宽怀身上时,他浑身精气凝聚于胸,生生挡住了这一击。这一击,力道是如此之大,更含有不知几级高手的力量于其中。这股力量,冲入躯体暴虐非常,竟然把躯体形了环流的精气硬冲而断。
非但如此,这股力量更直冲丹田,大有不把应宽怀的丹田毁坏不罢休之势。丹田里的两种精气——阴气和阳气,很有灵性,知道来者不善。当这股力量冲入丹田后,首当其冲的正是抢占了大部分地盘的阴性精气。才有所抵挡时,那力量已经几乎就要把阴性精气冲垮。后面的阳性真气,好象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样,“看到”阴气抵挡不了,它也急了,急速冲到阴气里面,竟然“轰”地炸开来了。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按理讲,这豆大的阳气能起多大的作用?可是事情完全难以解释,当阳气一爆炸,混合到阴气之后,阴气如同吃了大补之药一般生龙活虎起来。它竟然布成了一个口袋之形,让那股外来力量冲到丹田里面,然后一合,把这股力量全部包在里面,就要把它吃掉。
外来力量被包围之后,有所察觉,就在丹田里面左冲右突,想突围而出。无奈此时的阴气,与刚开始之时全然不同。它所布的这层“布袋”,坚韧异常,无论怎么冲都冲不破,但始终不肯屈服,不断冲击着应宽怀的丹田,这才导致应宽怀连吐了几口血。
阴气围住外来力量之后,从较厚之处,生出了好多股细流,慢慢但坚定地穿过了包住的外来力量之中。所过之处,就有不少外来力量被同化。这样一来,此消彼长。直到杜老先生的药丸化成的药力也加入到丹田之争时,阴气的吞噬速度大大加快。不一会儿就把这股外来势力控制住了。
整个过程中,应宽怀除了刚开始头撞到墙壁之时,有点发昏外,其他时候都是清醒的。所以,当时林夕与小二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对于林夕,他心中只有怜惜,而对小二,却是恼怒。及至醒来后,看到林夕的模样,虽然不清楚她碰到过什么,却也想到她可能受到了委屈。等到他看到林夕昏倒过去,心中痛惜,那股气正不知发往何处,正看到小二与店主一齐前来。
他平静地对伙计道:“小二,你过来!”等小二心惊胆战走到他身边时,他手一扬,只听“啪”一声。这一巴掌好大力,那小二连退好几步,吐出一口血水,连带着几颗牙齿。掌柜见状不好,就想上前按住他。被他眼一瞪,心一跳,不敢上前,讪道:“客官请息怒,客官请息怒!”
应宽怀慢慢道:“小二,这一巴掌是赏你的。如果,当时你硬把我这妹妹赶出去,现在你掉下的就不是几颗牙齿了。”他眼光在房间里一巡,好象寻找什么东西,又问旁边的杜仲道:“杜先生,我妹妹的银袋都与你做诊金了吗!”杜仲心中有鬼,不敢看他,只摇了摇头道:“听她说,被人所抢了!”掌柜一听,理直气壮起来,就想开口。
——被人所抢?应宽怀眼中一寒,又走到了自己的榻铺上,从上面摸索了几下,又拿出了一个包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张面额较小的银票,叫那小二过来,道:“这还是赏你的,拿着!”小二哭丧着脸,按过一看,竟然是一百两银票,几乎是他两年的工钱,心中又乐开了花,暗道:“这几个牙齿真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