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景居中,又值正午人员流动最大的时候。今天樊千然没有在后厨洗盘子,而是轮值到了前场,做起了跑堂来。跑堂片刻不能歇,而且还要照顾各型各色的客人,所有小二都不喜欢做跑堂。
在樊千然看来,跑堂倒是没什么,除了累一些,只要小心做事也就没什么了。可是樊千然心中却真心不想做跑堂,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各型各色的客人们。
酒楼中的跑堂都要面带微笑,卑躬屈膝的迎接每一位客人,可樊千然做跑堂的时候,偏偏喜欢低头,话也不多,把人领到地方并点完菜后就悄声离开。
负责一楼的管事自然不会容忍樊千然这个样子,可是只打管事被老板叫到屋内说了一通话后,便不再敢管樊千然的这个样子了。
酒楼中其他人都很好奇,为什么老板会为樊千然说话。很多人问过樊千然,但是樊千然却一直不肯说,即使是关系跟樊千然最后的王德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板为樊千然说话的缘故,一楼管事很少安排樊千然负责跑堂。今天是因为一楼客人实在太多了,这次没办法让樊千然也来招待客人。原本樊千然以为还会跟以前一样,不会发生什么,却不想刚来到前场不久,居然就出事了。
依旧低着头的樊千然在门口迎客,这时一群七八人向松涛景居走了。樊千然只瞄了一眼,看到那个依稀熟悉的身影,心中有些慌乱,看到周围没有空闲的跑堂,樊千然只得无奈的迎了上去。
知道那几人走到门口,樊千然低头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便示意几人向空位走去。而那几人为首之人大声说道:“这便是北方第一酒楼——松涛景居了!几年前我来拜访北方候的时候,那北方候带我来过一次,而且还是坐在最高层。”
“这一次咱们几人路过了北方王城,就在这松涛景居好好享受一番。小二,这上几层可还有空闲包房?”
樊千然低声说道:“二层和三层的包房都已经客满,只剩下四层的包房,不知道几位客官可还要上去?”
听到樊千然的话,那人先是一愣,随后沉思一会说道:“既然没地方了,那就在这一楼给我们找个地方吧。”此话一出,此人身后的几人都笑了出来,而那人也跟着笑了几声。
见那为首之人没有认出自己,樊千然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可就在樊千然准备带这几人前往一楼空闲位置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樊千然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段公子时隔三年再来我北方王城,老朽怎能不好好款待!小二,去告诉你们管事,开四楼包房,请段公子一行人入座,一切费用记载我北方候府的账上。”一个老者一边说着,一边走入酒楼。
见到来了,那位姓段的公子连忙迎了上去并说道:“这不是周老管家么,您怎么亲自来了!是侯爷让你过来的么?”
“侯爷不在城中,是夫人听闻公子来到城中,便让老奴前来迎接公子。”说完,周管家瞥了一眼愣在那里低头不动的樊千然说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迎段公子上楼!”
被这声音一喝,樊千然习惯性的抬头看去,正好与面前几人对了一眼。原本对樊千然有些怒意的周管家变得十分惊讶,而一旁的段公子则盯着樊千然说道:“你这小二好生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听到段公子的话,樊千然低着头站在那里,一旁的周管家这才反应过来,立即笑道:“段公子说笑了,不过一个酒楼小二,怎么会见过您呢!”
“不对!”没有搭理一旁的周管家,段公子指着樊千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你跟北方候府那小侯爷长得一模一样!没想到这天下有这么相像之人!”
听到此话,周管家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也不怪那段公子没认出来,即使换了其他人,又有几人能将酒楼小二跟北方候府小侯爷联系到一起。
没有在管樊千然,周管家笑着将段公子一行人迎上了四层。看着众人背影,樊千然跟管事说了一声便来到后厨一块空地,开始劈柴。
劈了一会,樊千然感到头顶的阳关被人挡住,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周管家。看到那一脸铁青的周管家,樊千然没有说什么,继续劈柴。
“你怎么还在城里!”周管家终于忍不住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给整个北方候府丢人。”
使劲见面前的木柴劈开,樊千然说道:“丢不丢人我不知道,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当日夫人给你那么多珠宝为什么不要,如果拿了你有怎么会沦落至此。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再多的傲气又顶什么用!”周管家不屑的说道。
看到樊千然还在那劈柴,周管家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递到樊千然面前并说道:“我这里这些钱不算多,但是足够你离开王城,找个小地方好好生活的了。”
没有接过银票,樊千然站了起来,将劈好的木柴放置到一旁,又重现抱过一堆木柴做好,完全无视一边的周管家。
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无视的周管家,见到樊千然的动作,强忍住心中的怒意说道:“你以为你还是候府小侯爷么!已经被赶出候府,跟寻常百姓没什么不同,甚至还不如他们。拿着钱离开王城是最好的选择,难不成你还想等侯爷回来,重回候府?”
“我告诉你,侯爷一生最重名声。且不说你触犯侯爷禁令,就算你是无辜的,单凭你在这酒楼中打工,就能让侯爷活活打死你。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说完,周管家放下了银票,转身离开。
直到周管家离开,樊千然看向那一沓银票,握着斧子的手越发使劲。腾地,樊千然一斧子朝那一沓银票劈了下去。
起身站稳,樊千然盯着那贯穿银票的锋刃,心中回想起自己踏出北方候府时对自己所说的话:过去的一切我没有选择,然而今日之后,我的一切都要自己去选择,即使是死,也绝不后悔。
将那些银票扔到火炉中烧了之后,樊千然继续劈柴。可是又过了没多久,又有人找到樊千然,说是老板让他去一楼小屋中,老板要见他。
听到这个消息,樊千然并没有吃惊。刚才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人看到,要说没有人怀疑,鬼才相信。北方候府的小侯爷在松涛景居中当小二,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震惊整个北方,甚至会传到中央帝庭。
来到一楼小屋门外,樊千然敲了敲门,听到有人回应便走了进去。关上门,樊千然看着眼前的人,那人也盯着樊千然。
想起一年多前,这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人没有多说什么,便收留了自己,并让自己在这里工作,樊千然心中十分感激。
“那周老头找过你了?”看到樊千然点了点头,那人继续说道:“不用管他,一个管家而已,还不是大管家,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想了一会,那人继续说道:“不过那老头说的倒是真的,你真的不准备离开北方王城?你那侯爷父亲若真的回来了,知道你在这里的一切,恐怕会直接杀过来一剑了结了你!”
“我知道。”樊千然淡淡的说道:“我会找个时间离开的,你不用担心。”
看着樊千然,那人有些不好意的说道:“如果你真的打算离开,那开始准备吧。已经有消息传闻,北方候已经自落云山脉脱困,不日就会返回了。”
“这是你这些时间在这里的工钱,那周老头应该也给你不少钱吧,我想这些钱足够你远离北方王城了,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拿起那人放在桌子上的钱袋,樊千然对那人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已经死在街头了。昔日恩情,若有机会,我必当报答。”说完,樊千然便离开了屋子。
当屋子的门再次被打开关上,那人有些感叹的说道:“你可知道,你这性格可当真是像极了那位北方候。身为候府长子,即便是庶出却也是候府的小侯爷,没想到那女人手段当了得,竟敢设计把你赶出候府,还无人敢违逆,不愧是昔日魔门圣女。”
离开了屋子,樊千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继续工作。待到傍晚,樊千然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既然已经准备离去,樊千然便开始收拾东西,以便随时离开。
从柴房的柴堆下面拿出自己的东西,看着眼前的箱子,樊千然沉思了许久,才将箱子打开。箱子中除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剩余的便是一个锦盒。锦盒之中放着一块玉佩,玉佩之上一面刻着一个姜字,一面刻着北方二字。
这块玉佩是樊千然那已经过世的母亲临死前送给自己,是当年北方候送给樊千然母亲的,这块玉佩足以证明樊千然的身份,如果候府中的那位夫人知道这块玉佩的存在,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将樊千然赶出候府。
看着手中的玉佩,樊千然的脑海中浮现在了自己过去经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