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领导什么把您给吹来了?”支队过来的吉普车刚在服务区停下,早已接到通知的老钱就笑得跟弥勒菩萨似的迎了上去。
“接到群众举报,说你老钱自从进驻高速以后,不仅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还屡次占人良田霸人妻女,所以我此次正是奉上峰旨意,特来将你法办,以平民愤!”从车上跳下的警务股郑干事一边抓住老钱的手热情握着,一边还在嘴里一本正经地调侃他。
“哎哟,那领导你可要明察秋毫为下官做主了!这种事上有支队长政委,下有你们这帮机关老爷在,就算借我们个胆子也不敢做在你们前头撒!”别看老钱一口一个“领导”的喊得顺口,其实真正论起来他是正连而郑干事只是副连,级别上还是他高半级。但基层军官在私下看见机关干部时,一般都不论军衔和职务,统一管对方叫领导,这样一方面确实有讨好的成分在里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声带点玩笑性质的“领导”会让双方显得比较亲热。
“你狗日个钱高尚还敢狡辩,光看你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屁样子,就晓得肯定是个腐败分子!”郑干事还在不依不饶。
“那走撒,带你一起去腐败,趁今天干脆把领导你也拉下水算球喽!”老钱一边半真半假地说着,一边把郑干事往停着车的方向拉。事实上他也明白,中午这顿客是肯定跑不了了。一般机关干事下连队公干,都会很巧妙地把时间放在用餐前的半小时左右,用意自然很明显,就是想趁机吃顿好的打打牙祭。你别看机关干事下连队时到处都是笑脸相迎,貌似很风光,但实际上他们的经济状况却普遍不如基层军官,因为他们挣的都是死工资,不象基层军官那样有外快和油水可以用来改善生活。
一见老钱当真,郑干事只好跟着收起满脸的嬉哈,正色道:“把正事办了再说,先集合吧。”
老钱见状也不敢再跟他玩闹,于是点点头摸出哨子吹响集合哨。
“稍息,点名!”郑干事在队列前还了个礼,“请稍息。”然后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点名是部队每日必做的一项工作,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在编人员的完整性,平时都由连队自己组织,只有每隔个把月上级单位才会来清点次。但这次点名和平时略有不同,是支队为配合武汉市公安局的协助请求,特地来统计离队战士的资料的。
“钱高尚。”
“到!”
“华风。”
“到!”
点一个,郑干事就按程序抬头看一眼,以确保答到的是战士本人。
“叶未央。”
……
“叶未央?”郑干事加重语气。
“值勤!”老钱看着郑干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大声答道,一个决定我最终命运的回答!
郑干事点点头,没有任何怀疑,点名继续进行。如果想要知道老钱为什么要撒谎,那就得从头说起。话说在我走后的第三天,我们中队的一名战士就接到了一份“母病危速归”的电报(提到这份电报,当过兵的朋友可能要笑了,的确这是很多老兵油子为探亲常用的一种手段。有的人甚至当三年兵,家里的直系亲属也跟着挨个病危了一遍。),按规定,这种情况中队必须无条件为他放行探亲。可问题出来了,那就是每个中队的探亲名额都是有限的,通常只有五名,而事实上连他在内中队现在走正常程序探亲(没算上我)的战士是六名,怎么办?OK,他属于特殊情况可以破例先走,但其他战士回来后,中队将会暂时停批探亲假,直到这个名额降到五名以下为止。也就是说,老钱本来准备为我申报的探亲假现在已经被他所占,我一下就变成了无假离队。当然如果追究起来的话,这个责任属于老钱,因为是他私自放的我走,所以为了避免自己被追究责任,老钱就不得不向郑干事编造谎言。事实上,这种事在部队也属于一个普遍现象,战士们虽然知道他在撒谎,也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去戳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