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经常都喝这么醉吗?”我承认,本质上我和那些市井妇女是没有区别的,同样对别人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同样喜欢东打西探。
素素摇摇头,慢悠悠地吐出两个烟圈,“看运气的,有的客人,不仅不会灌你,还会不停地劝你少喝点,这在我们心目中就属于好客人。不过这种好客人又分为两种,一种是真心体谅你。而另一种,哼,只不过是想博得你的好感,然后找机会占点便宜罢了。曾经有过姐妹动心上当的,最后还不是失财失色。哼,做我们这行的,怎么可能会有客人对你动真情呢?真的好傻!”素素苦笑着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
“是,这个社会到处都是陷阱,只能靠自己小心。”我陪着她感慨一句。“你应该读过高中吧,看你说话的样子蛮斯文的。”
“恩,读到高二。原因嘛,我不说你也猜得到。不过我们那里是真的穷,从我懂事起,几乎就没穿过新衣服,我穿大姐穿下的,而我大姐又穿我妈穿下的。记得有一次六一节,班里的一个女同学穿来一条新裙子,是很洋气的带蕾丝花边的那种。那天,她就象个公主,一直被全班同学紧紧围着,连老师都忍不住去摸她的裙子。你别笑,我们那里穿得起新裙子的小孩真没几个,包括老师家的。那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和她一样,被所有人围在中间,被所有人羡慕呢?后来,等我读高中的时候,四弟也开始上初中了,家里就真的供不起了。我爸爸又撑了一年,让我读到高二,我就自己做主退学了。”
素素熄灭烟头,把手托在下巴上,陷入了回忆,良久,才继续说道:“我爸妈其实都很要强,叫我们能念多高就念多高,不用操心钱的事。可你说我能念的下去吗?你知道我家靠什么赚钱吗?种地?别逗了,我妈累死累活忙一年,卖的谷钱还不够买化肥缴税费的呢。就靠我爸给山边的石厂打石子赚钱!石子怎么打你知道?一块块一人多高的岩石,就靠人用凿子一点点把它凿成石子,然后凿出一立方的石子可以拿到三块钱!我爸每天早上6点出门,晚上8点进门,能赚九块钱。九块钱,呵,九块,还不够我现在买双袜子的。可就是这九块钱一天,都是他拿命换来,你是没见过他的手,那还能叫手吗?一到冬天,一道道被震开的口子都几乎能看见骨头!真正要命的是,由于长期吸入石粉,我爸患上了肺病,医生说,再继续下去的话,肺部将会钙化。每天晚上听我爸在那屋一刻不停地咳着嗽着,你说我能安心读的下去吗?”说到激动处,素素眼圈红了,转过身去,把头埋在膝盖上。
“那他们现在知道你在做这个吗?”
“哼,你说呢?这种事能瞒住吗?开始,我爸妈还觉得丢人,甚至不好意思出门。可后来才知道,村里凡是条件好点的,家里起了楼房的,女儿几乎都在外面干这个,慢慢也就习惯了。其实这也没什么的,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家里楼房造起来了,两个弟弟明后年也要考大学了,村里谁家有点难处想找我爸借个千儿八百的,也随时拿的出来,最重要的是我爸爸再也不用去打石子了,每天就抱着茶杯到处打打麻将吹吹牛,走哪都是一堆人围着他,谁会看不起他?我爸妈老说就是苦了我,可不做这个,我上哪去一个月赚几千。说实话,我是心甘情愿做这个的,没偷没抢的,我也没觉得自己比别人低贱到哪里去了。说到卖,这世界上又有谁不是在卖?只不过卖的东西不一样而已!我是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等再做几年,生意不好了,我就去开个店,然后找个真心喜欢的,却又不知道我底细的人结婚。”说到未来,素素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对于很多人来说,今天晚上都将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在案发的酒店里,勘察现场的刑警们也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根据受害人和酒店前台的回忆,做案人身高大约在1米75-1米80之间,穿武警制服,本地口音,体形偏胖,脸型较瘦,因为右脸被一块纱布遮住,所以无法描述他的具体脸部特征。值得注意的是,作案人的经验相当丰富,在监控里留下的都是他用纱布遮住的那半边脸部,导致我们暂时无法得知他的具体长相。现场没有提取到指纹,只发现一张从韶关到武汉的火车票和大量脚印,以及作案用的,最普通的2捆绳子和几张透明胶,这就是目前掌握的全部线索。”记录员合上文件夹,望向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