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新二班长就打着背包赴任了。新来的二班长也是个三年兵,广西人,中等身材,长的其貌不扬。在班里安抚完铁头,便直接上来找我谈话,很有点雷厉风行的味道。
他进来的时候,不光是新兵随即起立高喊“班长好!”,就连我们班长也不得不跟着站起,招呼“老兵好!”
部队就是这样,等级制度森严,新兵便是新兵,老兵便是老兵,二年兵即便做了班长,进老兵班,照样得规规矩矩喊声“报告!”。
当然,也有例外的,那么前提便是,你的威信已经高到连三年兵都要忌惮你几分的地步。在部队这种讲究排资论辈的地方,第二年的正班长本身就少之又少,而能让三年兵服服帖帖的,更是凤毛麟角。好在,我未来的老兵连班长,就属于这种人。
二班长海阔天空地跟我胡扯了一番,然后示意,作为铁头最好朋友的我,在空闲时,多帮着做做铁头的思想工作,让他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产生思想负担。我自然一一应允。
转眼又到了礼拜六,下午洗完澡,新兵们纷纷将换下的衣服拿去洗涤。心想着在班长面前表现表现,一把抢过他换下的衣服,放在自己盆里拿去清洗。
在家也没怎么洗过衣服,开始以为将衣服放在洗衣粉里泡会儿,随便搓几下便成了。等到衣服干后拿给班长,班长才彻底无语,冲我拱拱手:“大哥,以后再也别帮我洗了,还是我帮你吧!”
原来被我在水里简单泡过的衣服,连最起码的泡沫都没有清理干净。后来在班长的亲自指点下,总算学会了洗衣服。
礼拜天,正在班里打着双扣,突然听楼下传来喊声:“叶未央,电话!”赶紧跑到队务室,接起电话一听,果然是琳琳。
琳琳先是向我抱怨,打我们电话真麻烦,要一道道转接。然后问起我的情况:“听说部队老兵会欺负新兵,你有没有挨打啊?”“没有的事,别听他们乱说。”即便有也得说没有,何况,这个暂时真没有。我把铁头的事讲给琳琳听后,她终于放心下来。
明明才分开10来天,琳琳却已经如隔三秋般地,向我述说起她的思念。我又何尝不是,几度梦见的,都是她在灯光下,为我清理伤口的那一幕。“小坏蛋,再过1064天你就可以回来了。”“恩,乖,明年我争取回来看你。”“不!今年暑假我就来看你。对了,那5000块是不是你放的?”
森哥给的钱,被我临走前偷偷放进她抽屉。她的性格我最了解,当面给,肯定会被拒绝。但我在部队毕竟不需要怎么用钱,而她一个女孩子家,刚工作,工资本身就低,还要攒钱来看我,怎能忍心让她因此而刻薄自己。实在有点心疼她的话费,又简单地聊了几句,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话筒。
随后的几天,姐姐、小鸣和琳琳的来信,也陆续到达。
小鸣的信同时也代表了胖头鱼和黑子。他跟我讲了些他们的近况,还告诉,我森哥最近新开家赌场,胖头鱼和黑子被派去赌场那边,负责抽水。另外森哥刚买了部大哥大,下面便是一串9字头的数字。
琳琳由于刚通过电话,所以来信没什么新意,无非是述述衷肠,讲讲自己的生活和幼儿园发生的趣事。
姐姐则告诉我,她准备过完年后,利用下班之余,开始去摆地摊,为以后开店积累点经验。
抽个空,穿上向排长借来的尉官服,摆几个POSS拍了点照片,给一干人等分头寄去。想了想,又跑去小卖部,拨通森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森哥一听是我,便细心地问清这边的号码,让我等等,随即挂掉,回拨过来。
森哥问候了一番部队的生活,我主动聊起他新开的赌场。“生意怎么样?”“还不错,就是忙。你要在就好了。”“阿辉,小鸣他们帮你不是一样。”“帝豪现在主要就是我老婆和阿辉在弄。本来打算让小鸣代替你去恺撒宫的,可也不怕跟你说实话,小鸣聪是聪明,就是稍微滑了点,让他独当一面,我有点不放心。”
果然森哥看人的眼光,和我基本相同。他也早已将我的为人看清,知道我从不是那种喜欢挑拨是非的,所以跟我讲话,从不需顾忌。
“那胖头鱼和黑子现在怎么样?”“还行,不过,这两人老实是老实,就是欠缺点应变能力,稍微有点乱七八糟的事,都需要我过去。”
“慢慢来,森哥,多让他们磨练磨练,这俩人绝对靠得住。”“这个我知道。这段时间阿宏在港城有点活跃。”“他不是在搞石水的旧城改造吗?”“恩,他现在跟石水镇里的那帮人走的挺近,最近好象有向港城发展的意思。”
“森哥,你怎么不往基建这块发展?这钱不仅好赚,还安全,以后你想抽身,也容易得多。”“话是这么说,可盯着这块肉的人,实在太多,等我先站稳脚吧。”
我明白了,的确是这样,港城大大小小不下几十股势力,都对这块肥肉虎视耽耽,任何人想一枝独秀,谈何容易?
“叶子,其实,哥最舍不得的,还是你。如果你愿意,回来后,哥给你弄进港城分局,里面你自己争口气,外面哥给你打点着,往后这几十年,港城不是你叶子的市面?不要急,反正你有3年时间来好好考虑。”森哥替我绘制了一副无与伦比的锦绣前程,不得不令我动心,也许是该认真考虑下他的建议。
新兵连的生活,枯燥、忙碌还夹杂着些许的疲劳。最初的新鲜感过后,我便开始厌烦起这日复一日的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但没办法,单调平淡,本来就是和平时期军旅生涯的不变旋律。平日里,部队也会尽可能组织些娱乐活动,或者放映几部《花田喜事》之类的老电影,或者打场新兵中队间的篮球赛,再或者和驻地附近的学校搞搞联欢。
元旦前一天,汉东科大的部分学生被邀请来新兵连参加联欢。大部分节目都是简单的歌舞表演,军民互展才艺。
许久未看到异性的新兵们,此时都兴奋异常,争相上台,倾情表演,以博众女一笑。就连临时充当主持人的赵排,在女学生面前也表现得风趣幽默、妙语频频。
整场联欢笑声不断,气氛渐渐达到**。最后出场的是,16名新兵班长的压轴——擒敌表演。各位班长先是整齐划一,虎虎生风地打了套擒敌拳。然后随着赵排的口令,分成两排,表演起擒敌配套。
一时场上劈啪的倒地声络绎不绝,腾起阵阵尘土,这场面别说学生,即便我们新兵,也是第一次见到。顿时喝彩四起,掌声雷动。
突然,赵排沉脸下达起新口令:“稍息,倒功!前倒,倒!”又是片毫不犹豫的肉体拍击地面声。当时,以为这是预先定好的表演内容,直挺挺的身体冲倒在水泥地上,却安然无事,对班长们自是愈加佩服起来,同时也热切地盼望自己学习这些科目的那天能快点到来。场上又是叫好连连。
后来,才知道,原来在表演的时候,我们班长做错了一个动作,后面的倒功只是赵排对他们的惩罚。
这便是部队,任何时间,讲的都是集体意识,每一个人所犯的错误,都将由整个团队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