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扑克的高手中,有一种人,能利用器具或者自己精心修理过的指甲,在扑克的背面,甚至侧面不到0.5毫米的空间上,留下极其隐蔽的记号来认牌。
我将这副扑克的每个角落,细细察看了一遍,毫无问题。此时正值八月,每个人穿的都是短袖或者T恤,根本没有藏匿器具的地方。再看看胖子和汪继军修理得整整齐齐的双手,更可以排除用指甲作弊的可能,看来是我想多了。
思量间,胖子和汪继军已经分别赢了3、4万,我在亦真亦假的几个回合后,再次向胖子出手诈鸡,再次被抓,第一个台面就此输光。
懂梭哈的人都知道,诈鸡是最常见,也是最刺激的玩法。它的魅力在于,通过自己的分析能力和胆略,往往能将一手烂牌反败为胜。
没错,作为一个高手,对于诈鸡和实牌的判断,确实会比常人精准很多,但面对全梭牌,多数时候还是会选择放弃,毕竟无论再高的高手也不可能对对手的底牌了如指掌。因此,当一个人对牌的判断力准确到了胖子他们那样时,绝对是出了问题。但,我始终找不到破绽。
不信邪的我,示意森哥换副牌,继续进行。场上的局面还是在无可逆转地倒向胖子和汪继军,我即便稳打稳扎,也再次输了1万多进去。莫非,真的是人家牌玩得太好?心理上的压力,在渐渐增大。
输得已经略带火气的副指导,忿忿地把牌一丢:“妈的天天赌,天天输,胖子你俩运气也太好了吧?”
“都是哥哥们客气,赏弟弟点零花钱呗!啥时候去海平玩,一切开销全算弟弟的,啊!”胖子乐呵呵地拢着钱,赌局继续。
一直没有对两人放下疑心的我,终于发现了一个他们共有的,而且非常隐蔽的习惯。那就是每次庄家发牌的时候,他们都会把身体略微后仰。开始,我以为是赌累了,靠在椅背上休息下,这是正常现象,也没作多想。可既然已经怀疑他们有问题,却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不禁令我反复揣摩起这个细节。
果然,疑问出来了,既然是累了,大大方方往后靠就是,为何要以这种令人不易察觉的方式?还有,为什么总是在庄家发牌的时候才后靠,而且是两人同时?事出寻常必有异,问题,多半还是出在牌上!
我把手放在腹部,轻轻揉着,森哥察觉到我的不适:“叶子怎么了?”
“胃有点不舒服,没事。”我偷偷给森哥使了个眼色。
森哥一下就领会了我的意思:“那先去我办公室吃点药,休息下。你们先玩几把,我们去去就来哈。”
两人走进办公室,我问森哥:“牌谁买的?”
“小鸣在楼下买的,这个不会有问题。”
“拿副牌让我看下。”森哥取出多余的新牌和一只放大镜,我仔细地查看了下包装,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有一种老千,会把新牌做完手脚后,放入赌场附近的小卖店,这样,即便穿帮,也能洗清自己。
我把扑克取出,全部摊在桌上,继续用放大镜反复检查,可牌上还是什么都没有。奇怪!忽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对,把身体后倾!我学着胖子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变换着姿势查看桌上的扑克,可牌背上依然干干净净!
真是见鬼!我疲惫地躺在椅子上,把他俩从进门起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态,每句话都慢慢回忆。
每一次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每一次庄家发牌时都把身体后倾,两者终于被我联想到一起,莫非,是位置?
森哥一头雾水地看我搬着椅子跑来跑去,强忍住满腹的疑惑,没来打扰我。
终于,当椅子停在迎着光线的位置,我身体稍稍后倾到某个角度时,牌背上,竟然清晰地出现了点数,甚至连花色都能分得明明白白!
“草!”我激动地一拍桌子,让森哥模仿庄家发牌,自己继续在那个位置以同一个姿势查看。没错,每一张底牌上的花点都能看清,如此,我们怎能不输!
汪继军和胖子被请到办公室时,其实一看见桌上摊着的牌,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都死抗着装作不明白森哥喊他们来的目的。
森哥冷笑着没搭理他们,打了个电话给楼下。不到2分钟,胖头鱼和黑子就拎着2把砍刀出现在门口。
“一人一只左手!”森哥话音刚落,胖头鱼和黑子便把一张凳子拖到胖子面前,一个按住身子,一个将他左手死死摁在凳子,然后高高扬起砍刀。
锋利的刀锋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冷峻的光泽,照耀在胖子已经扭曲的脸上。
“森哥,别别别!我说,我说!”心理已经彻底崩溃的胖子,在刀落的瞬间,歇斯底里地哀号起来。森哥冲我得意地一笑,示意放开胖子。
原来,我们以前使用的扑克,花点都是直接印刷上去的,这样只要使用时间稍长,花点就容易被磨没。于是钓鱼扑克厂采用了新技术,将花点先进行凸版印制(类似敲钢印),然后上色。
用这种技术制作的扑克,花点虽然比较耐磨,但背面却留下了不明显的凹痕。好在这种凹痕非常隐蔽,只有迎着光线,视角变换到某个点时,才能被发现。
这种扑克由于刚刚上市,包装也和老版的一样,因此极少有人知道这个BUG。胖子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破绽后,便与汪继军合作,大量批发新版扑克,让人以远低于进价的价格,在帝豪附近的所有小卖店进行推销。
因为新货的利润远高于其他扑克,小卖店的老板在顾客没有特殊要求的情况下,自然会优先出售此类扑克。好一个完美的局,一个利用扑克本身漏洞,设下的局!
我轻轻碰下森哥,示意他出去说。“算了吧,森哥,让他们把钱还回来就是了。严格说,这事不能算出千。”如果定性为出千的话,他俩今晚真得少只手。
“我知道。”森哥其实早已想到这点,只是一直在考虑怎么处理。他又想了会,估计也没有更好办法,遂点点头。
森哥喊来其他几人,把情况大致说明了一遍。大家一致同意森哥的方案,让两人退钱,另外赔每人两万的损失。毕竟谁都不愿把事情闹大,以免引火上身,尤其是副指导。
两人打下欠条后,狼狈离去,心情大好的众人,继续回到包房打牌。钱第2天一早,就被分文不少地送了过来。趁着所有人都在,森哥把退款以及赔款分发给大家,然后随手将那2万块丢给我。推让了半天,我“勉强”收下一万。
见此情形,副指导他们跟着纷纷塞钱给我,以表谢意,但都被我坚决推辞。于是众人开始“有能力,有气度,这个小兄弟绝非池中物!”“有这样的兄弟帮忙,港城迟早是你阿森的天下!”之类地夸个不停。被捧得有点忘乎所以的森哥,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得意与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