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
“姓名?”
“叶未央”
“年龄?”
“19。”
“工作单位?”
……
“工作单位或者学校?”
……
“工作单位或者就读学校?!”警察加大音量再次重复,语气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
我持续的沉默终于惹得警察暴怒起来,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就是一脚,将我连人带椅踹翻在地。“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想?”那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警察,揪着我的衣服把我从地上拉起,然后又是一顿乱拳落到我身体的各处。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这是从我被抓起到现在,脑海里一直反复出现的一句话。到底要不要说啊?我暗暗问着自己。虽然在下手前,我不是没有设想过自己失手被抓后的情形,可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惊恐和万念俱寂的绝望,又岂是当初被复仇的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我,所能凭空想象得了的。
“坐好。”另一个年纪稍大点的警察也从审讯桌后走到我面前,向正欲再度出手的警察使了个眼色,然后扶起椅子,让我坐下。
“我们警察也是人,有时也会在审讯的过程中控制不住情绪,所以还是希望你能老实地配合我们。”老警官云淡风轻地冲我笑笑,显然他是负责唱红脸的,可他的话里却又同样透露着些许警告的意思,警告我不配合的话,他们的情绪同样有可能继续“失控”。
“好吧,既然你暂时不想谈你的单位,那我们就换个话题。”老警官语气一转,用手指了指桌上装在塑料袋里的那支仿**,“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不说清楚的话,恐怕你的麻烦大了!”
“拣,拣的……”在老警察咄咄逼人的注视之下,心慌意乱的我只好随口编了个连自己都没法相信的借口。
“哈哈,拣的?”果然老警官干笑了几声,便用充满玩味的眼神看着我问:“你信吗?”
1996年的那个春天,中国既没有高铁,也没有英特尔,更没有“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的名人语录可以供我参考。可那句在TVB案情剧中反复出现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些将成为呈堂证供!”经典台词,却已响遍了大江南北。于是,我便天真地低下头去,继续使用起自己的沉默权来。再于是,情绪总是容易“失控”的年轻警官,又一次向我款款走来,准备用他象征着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告诉我:中国的法律中,是没有沉默权这一说的。
随着几声“笃笃”的敲门声,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异常及时地帮年轻警察暂时控制住了情绪。只见新进来的警察径直走到老警官面前,低头耳语了一阵,然后又抬头看我一眼,便放下一份疑是笔录的材料走了。
随着来人的离去,审讯室再度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中。老警官先是顾自看着材料,良久后才抬起头来,满脸严肃地拍着材料冲我说道:“小子,你完了。现在这份笔录里有10多个人指证你曾在‘白金汉宫’当众开枪行凶。现在开始,希望你能放弃一切侥幸和幻想,如实回答我所问的每一个问题,因为你的认罪态度,会成为将来法官量刑时的一个重要参考,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姓名?”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不知道森哥有没有在想办法救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把我弄出去,如果不能的话,我会不会被判死刑啊。此时的我,终于表现出了与年龄相符的慌乱与无措。直到良久后,才抬起头怯生生地问了句:“我会死吗?”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老警官,自是对我此时的心理掌握得一清二楚,只见他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开始就势对我加强心理攻势:“我刚才已经说了,以后怎么判,完全取决于你现在的认罪态度。只要你把一切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到时候自会成为量刑时的重要参考。像你这种情况,判得轻一点,也就5-8年,等出来时也不过20多岁,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重新做人。可如果你还是像刚才那样拒不配合的话,那可真的不好说了。”说完,老警官就一脸玩味地打量起我。
原来5-8年就够了,还好,那还好。老警官的那句5-8年,顿时令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并重新对自己的未来燃起希望来。于是,我不暇思索地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姓名?”
“叶未央。”
“年龄?”
“19。”
“工作单位或者学校?”
“武警汉东一支队。”
有了这个前提,接下来的审讯我自然不敢再有所隐瞒,痛快利落地报出了自己部队的番号。可是老警官听完这个,却不明显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追问一句:“现役军人?”
“嗯。”我用力点点头。于是老警官便冲年轻警察耳语几句,跟着对方就转身出去了,估计是去打电话核实我的身份。
“你为什么对林永庆开枪?”审讯继续进行中。
“因为他撞死了我女朋友,我就想报复他。”
“没有人指使你这么做?你要知道,从犯和主犯,在量刑上是有很大区别的。”果然,老警察并没有轻信我的供词,又开始拿量刑来诱惑我。
“没有,这就是我跟他的个人恩怨,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当然,怕归怕,但这一点我已经想的很清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一个人把全部罪名扛下来,决不能连累森哥。
老警官依然满腹狐疑地打量着我的神情,似乎想发现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暂时跳过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