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十年,殷天照跟董圣医的头发又花白了几缕,小初晨也长大了,他不再是一个只能躺在襁褓里面的小婴孩了,而今他长成了一个秀气的小男孩,非常乖巧的小男孩。
十年已过,殷初晨的年纪应该是十岁了,但他却还是呆在青石城内,并没有像其他孩童一样,奔赴到各大势力里面修炼习武。
“爷爷,董爷爷你们都回去吧,孙儿知晓厉害的,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况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的了,这条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的了。”殷初晨背着一个药篓子,手提一双黑色大锤,和他娇小的身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两个黑锤子加在一起比他的身子还大三倍。
他用力的扬了扬手中的黑锤,尽量做出让两位爷爷放心的神情。然后他带着两位爷爷关切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迈向青石山,娇小的身子并着两个大锤子,在晨光的照射下,拉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看着殷初晨娇小的身子,倔强的身影,殷天照的双眸模糊了,渐渐的看不清孙儿背影了。
“哎!造孽啊,都怪我们,都是我们的错,这孩子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一辈子的,凭着我们两个老头,给他一生的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董圣医懊恼的轻吐一口气,小初晨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他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是对于孤独的董伊而言,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孙子看待。
“哎,说来都是老朽的错,老朽愧为他的爷爷啊!”
“如果不是我当初对他给予太高的期望,他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哪怕是作为一个平民,他现在也会是快快乐乐的,锦衣玉食享用不尽。”要说最心痛的还是殷天照,看着孙儿就这么折磨自己,而作为爷爷的却是无能为力,甚至连阻止的话语都说不出口,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从小就天赋异禀的殷初晨,自打进入殷天照的怀抱中,就受到了众人的期待和瞩目,并在这种环境中渐渐的成长。
他在这个简单而复杂的青石城内生长着,直到如今他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实力的重要性,并且在自己的脑海中也有了关于这个世界的模糊的雏形。
尽管爷爷的眼神藏得很深,但在殷初晨的眼中却显露无遗,那是一种慈祥的期盼,盼着他一飞冲天,盼着他叱咤风云。
这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期盼,从小到大仿佛早已根深蒂固,直到如今这不仅仅是爷爷的期盼还有自己的期盼,他发誓他要好好修炼,出人头地,一睹世界的风采。
而从爷爷和董爷爷的交谈中,他也隐隐的听出一些顾忌,爷爷好像被什么东西胁迫一样,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潇洒如意。往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那双浑浊的眼眸里面,就充满了担忧的神色,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担忧,而是为殷初晨担忧。
“哎,失败,实在是失败啊!我们自己糟糕了一辈子,却没想到在晚年还要连累到自己的孙儿。自己没出息就罢了,为什么从小就要把这种自己不能实现的,强者的欲望,强加到孩子的身上呢?现在孙儿不能修炼、不能炼气,可让他如何面对这个世界啊?”殷天照悲痛出声,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历历在目,虽然惊艳,但现在在殷天照想来却是一个讽刺,莫大的讽刺。
他犹记得小初晨一拳打破董圣医的画卷的时候,自己的那种惊喜,犹记得看到晶石上的小拳印的时候的那种震惊。
不过,他现在却没有了当时的欢喜。他希望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没有期盼就没有失望,或许现在的殷初晨会是另一番模样。但是老天造化弄人,给你希望却也给了你失望。
……
一切从六年前说起,那时候的殷初晨刚好四岁,尽管他小小年纪,但是浑身血气旺盛,力大无穷堪称神力,仅凭这一点青石城内的孩童,没有一个是能比得上的,殷天照走南闯北更是闻所未闻。
可惜测试的时候却造化弄人,无论是资质测试还是血脉测试,殷初晨摸到的潜龙石都毫无变化。这种情况,当时震惊了所有人,这比出现一个天才还要让人震惊。
所有人不可置信,这孩子天赋异禀早就在妇孺小巷传开了,而如今却如此这般,实在令人惊讶!
殷天照也深受打击,不过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孙儿担心。他犹记得当时的情景,小初晨紧紧的抱着潜龙石不肯松手,满脸紧绷,他似乎要证明些什么,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没能改变一丝一毫,潜龙石依然暗淡无光好像与他绝缘一般。
他如石雕般的身影把殷天照吓坏了,他就这么站着怀抱潜龙石不肯松手,对于周围的一切声响只字未闻恍如失聪。
那一年是凝月阁测试,所幸凝月阁的长老还算和气没有把他怎么样。
……
他就这么低着头,如同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眼前充满了黑暗和迷茫。他却生生的来到殷天照的身边,轻轻的唤了一声:“爷爷,孩儿无能,你、你打我吧,晨儿不争气,给爷爷丢脸了……”
听到如此话语,殷天照恍如刀割在心。
他颤抖着抱起殷初晨,一双老手狠狠的把他抱在怀里。
“好孩子,你永远是爷爷的好孙儿。”他颤抖着双手把孩子的脸庞捧起来,但小初晨早已泪流满面,直到测试结束了他都没有停止,眼泪把殷天照的衣裳沾湿了一大片。
痛哭过后,殷初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之后,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但却多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殷天照跟董圣医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变化,直到有一天他向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两个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几百斤重的锤子?你个瓜娃子没有生病吧?”董圣医惊得目瞪口呆,这才四岁的小娃子啊,就要嚷嚷着找个大锤子玩?这世界还没有变化吧?
“哼!我不管,我才不管呢!我就要锤子,要最好的锤子。”
“坏爷爷,坏爷爷!你们不是说我天赋异禀,身怀血脉之力吗?这是以前都说好的,要给我凝练血脉之力的。哼!你们都忘了,就会欺负小孩子,小心我抓你胡子哦。”小初晨瞪大着眼睛,恶狠狠的对着两位爷爷撒娇道。他双手叉腰的姿势就像一个趾高气扬的小恶霸。
“嗯!还有,还有,他们都说我不能修炼了,我想趁着力气比他们大,我想练力气,我要力大无穷。”殷初晨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不能修炼的事实,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他觉得他仿佛丢失了什么最好玩的东西。
殷天照浑浊的双目更加迷糊了,好像泛起了水汽。他微微一闭眼:“董伊啊,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去办吧,说来都是我们的不对。”
“嗯,好。爷爷答应你。小不点你想要多好的锤子啊?几百斤的锤子太重了,换个几十斤的可好?”董圣医谆谆善诱的道,这小身板才多大啊?莫要伤到了自己。
“哈哈!董爷爷你想偷工省钱?你要是没有钱的话跟我爷爷要啊,他很有钱的。”殷初晨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哈哈一笑,小孩子的脸面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锤子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最好哦,总之打不烂的就行了。”
“嗯,还有啊,我要的是两个锤子,不是一个的哦,两个都是很大很重的那种。呵呵,要是不肯的话,我就把门口的石狮子搬去外面玩。”小家伙一溜烟的就跑出外面玩了,最后还不忘威胁自己的两位爷爷。
“还有、还有,你们以前说过的,要教我“霸王金拳”的,都不要忘了哦!”小家伙突然从门缝边探出一个小脑袋,嚷嚷的叫着。
至此,殷天照跟董圣医无可奈何,只能头痛的给小初晨准备了一份大礼,就是这一双黑色大锤。
这双大锤子一出火炉堪称人间神兵,它是由百年玄铁跟秘银精金铸就而成的,寻常的石头一砸一个稀巴烂。
一对锤子黑乎乎的就有一千多斤,寻常的庄稼汉没有十个八是扛不起来的,但是它在小初晨的手里却犹如玩具,被他挥舞得砰砰作响,满屋子乌烟瘴气。他却兴奋的不得了,玩得不亦乐乎。
看得如此情景,殷天照跟董圣医也放心大半,总算不用担心孩子的安危问题。
不过他们刚刚这么想,就又被吓坏了。
原来啊,小初晨玩的太开心了,一个不小心接不住大锤子,大锤子就直接往他的脑袋瓜子砸了下来,当殷天照跟董圣医看到的时候,却是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叮当”的一声响,一个比他大得多的黑色锤子,砸到了小初晨的脑袋上了。
“啊!呀!敲到我的脑袋子去了,你很不乖哦。”小初晨尖叫一声,生气的用脚踢了踢掉在地上的黑色大锤。
这声音传到殷天照的耳朵了,却如晴天霹雳,他狠狠的把锤子踢到一边,紧紧的抱着小初晨,在他的脑瓜子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浅浅的红痕,这就是黑色大锤子砸伤的痕迹。
小初晨恍若未觉,不觉疼痛。如同被蚊子叮咬一样,白嫩的小手往上面挠了挠,砸出来的伤痕一下子不见踪影。
殷天照跟董圣医却看得目瞪口呆,震惊无比。
“这,这,什么情况?凝月阁的潜龙石检测不出血脉之力,也检测不出修炼的资质。这难道是练了铁头功?”董圣医荒谬的想到了,江湖上的某些功夫。不过,他也认为自己这一句话,开玩笑的成分更多一点。
“这么给他玩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要练一些法门技巧才好,那样才能体现出他的威力。”殷天照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子,单凭这方面的异秉,只要小初晨不惹是生非,足矣安享人生了。
“目下修炼界之中,我等也不见有什么厉害的锤法,就是有那样的锤法也需要灵气催动才能大显神威,这些并不适合小初晨练习。”
“嗯,那么接下来最好的选择就是江湖上的锤法了,那些最适合不过了,只要有一些力气就能发挥很大的效果,总比他现在胡乱玩闹的好。”
“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适合的锤法啊,董圣医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收藏?”殷天照微微皱眉,自从成为了玄修之后,他就很少关心这些江湖上的武学了,特别是修炼到大玄师之境的时候,更是不屑江湖上的东西了。
“说来也巧,以前有一个看病的江湖汉子,为仇家追杀已经是弹尽粮绝,更没有银两付医药费,老朽也不差那几个银钱,本打算就这么算了,但是他非要以一本秘籍抵挡,推都推不住。”
“而这本秘籍就是一套子锤法,名唤:披风锤法。我看着还有些门道,所以就留了下来。哈哈哈!现在看来,它却是有了用武之地。”董圣医哈哈一笑,他很期待小初晨能把这门武功练成什么样,最起码也能练到——身在暴雨中滴水不沾身吧!
“那“霸王金拳”的绝学,也一并交给他吧。他那拳头力大无穷堪称神力,就算没有灵气也能练得一些神威,安身立命却也多了一份保障。”
“哈哈!那是一定的,你看他都惦记着呢,馋的很!我们两个老头子总不能欺骗一个小娃子吧!”
……
至此,殷初晨天天练习“披风锤法”跟“霸王金拳”的绝学,他天生神力,悟性非凡,不出几个月就练得小有所成,医馆的院子虽大却也禁不起他的折腾,每天不是风声呼呼就是轰鸣巨响……
自从五岁开始,他就只身一人前往青石山练功、采药,风雨不辍。
而如今五年又过去,他也长成了一个清秀的小伙子,比以前沉稳了些。清秀的脸庞,柔顺的黑发,剑眉星目挺拔的身躯,背后挂着一双黑色的大锤,这就是他留给别人的印象。
没有人知道他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自五年前之后,就没有人见他施展过一招半式了。但是人们却记得“生死人,肉白骨”医馆的门前的石狮子就是因为他的锤子而换了新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