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照抬头看了看高月,月光依然明亮,还可以赶些路,对于此地他仍然不放心。
殷天照自问,老头子一个人无所畏惧,大不了山洞一埋不出来。而现在却多了个小家伙,可不能害了他,还是找个偏远僻静的地方,暂且做个凡人……
心中有了计较,内心也踏实了许多。
再看怀中的小不点依然乖巧,滴溜溜的眼睛还是盯着人看,他嘟着一张小嘴一吸一吮的,看来是饿极了,得想个办法才行,殷天照迷茫的环顾四周,月色之下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微风吹来树木摇摆,一片哗啦啦的声音。
这般大的孩子只能喝奶水了,去哪找奶水呢?殷天照一阵苦恼,他一辈子不曾婚娶,更没有抚养过人,小娃娃的吃食问题一下子难住了殷天照。
看着前方的山林偶尔走过的野兽雄壮有余,却不见一头是在哺乳期的,更别提有兽奶了。
“奶水,奶水?有办法了。”
殷天照抚了半天的胡子,突然一拍大腿哈哈的笑道。
我现在没有奶,但却有水,先喝点水,到了有人家地方把奶给补上就行。
“乖乖娃,喝点水,睡个觉,醒来就有奶喝了”殷天照轻轻的抖了抖襁褓,挤眉弄眼的向着小娃娃谆谆善诱。
他抱着小家伙脚踏着绿草几个闪现来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旁边,一蹲下大手一挥哗啦啦的拨了拨水面,随手摘下水边的叶子,装了些许水凑到娃娃的嘴边,直到娃娃喝完了他才随意的牛饮了几口。
虽然吃不到奶,但是小家伙还是很满足的眯起了双眼,一条小舌头在嘴巴里面转来转去。
殷天照紧紧地裹了裹襁褓,一如既往地向北而去,星月争辉的夜空之下,他的影子越拉越长,直至晨光熹微,东边泛起鱼肚才停住脚步。
沾满露水的双脚轻轻的踩在湿润的黄土上,他凝神观望目之所及烟雾缭绕,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城在前方盘踞。
他惊喜的踏出脚步,随即又迅速收回,舒缓的脸庞顿时皱成一片大疙瘩。
微微沉吟,殷天照转身就往小峡谷走去,在水潭边东抹抹西揉揉,舒展一下筋骨,佝偻的老者转身一变就成了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孔武有力,他的满脸皱纹仿佛遇见了世间上真正的天敌——时光倒流而消失不见。
看了看怀中的婴儿,他嘿嘿一笑。“小淘气,有口福了,前面就是一座大城,我们吃个够……”
小家伙微微一咧嘴,不知何时他早已睁开了眼睛,看着殷天照笑他也跟着“呵呵”一笑,肥嘟嘟的小脸蛋上一张小嘴不停的鼓动着,滴溜溜的眼睛盯着年轻版的殷天照看,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害怕。
一个晚上的相处,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殷天照的气息,并且喜欢这种感觉。
殷天照满意的长吁了口气,他真的怕了,要是孩子此刻认不得他,要哭要闹的准是头疼的事。
“还好上天保佑,缘来是你,和你有缘。”
“以后你就是我殷天照的乖孙了,比亲孙的还亲。”殷天照一脸认真的看着怀中的娃娃,这种真挚的话语煌煌中气,他仿佛是向天禀报,向花草虫树,向天地万物……
“没想到我殷天照漂泊一生,形单影子做那无根之萍,老来得此佳子,老天待我不薄!”殷天照目射远方喃喃的道,说着再次仔细的翻找,除了个普通的襁褓和娃娃身上的衣物之外别无他物。
“看来他的生父生母真要断绝了这娃儿的一切想念了,一点线索不曾留下”殷天照轻轻摇头。
微微抬头,目之所至黎明破晓,微弱的晨光洒在大地上,柔和而温暖,就像母亲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新的一天开始,新的生命在发芽在茁壮成长……殷天照瞳孔收缩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决定要给娃儿个全新的生活,不论平淡还是激情都要快乐幸福。不过在此之前先得有个名字,好名字..
“晨光?新生?好!对了,不错,就叫初晨好了。”殷天照向着东升的太阳看去,哪里火红一片,哪怕离得再远,他都能感觉得到欣欣向荣和一丝温暖。
抚了抚婴孩的小脸殷天照豪情万丈的道:“娃娃你以后就叫初晨吧,你爹妈不厚道,便宜我老头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殷初晨我殷天照的后人,哈哈.”
殷天照沉浸于老来得子的喜悦中,他的笑声震落了草丛上的水珠,小草变得更绿了。
可是不等他高兴得太久,小初晨就哇哇地哭了起来,他一双小手不停地胡乱抓挠,一张小脸上更是浇满了泪水..
殷天照面沉如水,眼前的情况让这位走南闯北的老人微微打了个抖。
他轻轻的分开小初晨的右手,暴露眼前的是一条充满红痕的小手臂。密密麻麻的红痕整齐排列着,不时红芒隐现,如烟似缕地占住了整条小臂。
触目惊心的一幕深深的震撼了殷天照,他浑浊的双眼布满了水雾,仰天长啸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仅仅是个孩子啊!”
内心再多的苦痛,再多的不满也由不得殷天照不冷静对待。
他急忙地掏出随身携带的“万化散”轻轻的给手臂敷上。不过效果不佳。
镇痛,驱邪消毒无往不利的万化散第一次让殷天照失望了,虽然可以减少些许苦痛,但是小娃娃的症状毫无转变的预兆,色彩斑斓的小手越演越烈,在他看来无疑比一条毒蛇更加可怕,随时都可能要了孩子的性命。
焦急亦是无用,等待就是死亡。殷天照深知如此道理,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乱。他一改颓然之态,更似往昔仙风道骨,灵犀的两指封住了孩子的心脉,点上睡穴一手护住小家伙的手臂..
看着孩子缓缓的闭上双眼,殷天照解脱般的长出一口气。虽然睡着了,但是剧烈的疼痛仍然折磨着孩子,小脸上青筋突起,嫩肉不自然的拧在一起。
小初晨的一张小脸紧紧的皱折一起,颤抖不停的右手就像紧紧的纠结着殷天照的心脏。
殷天照长叹一口气,拿着一袭白布轻轻地把初晨的手臂包裹起来,转了又转,看起来就像一条瘦小的粽子,直到外面看不出什么异样才罢休。
抱着娃娃,他运起浑身的修为,几个起落就到了城墙底下。
黎明破晓,天光刚亮,四周清清冷冷的不见人影..
青灰色的城墙就像一条巨龙一样,紧紧的环绕着城池守卫在边上,厚重而沧桑的城墙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它动摇。
殷天照微微沉吟,抬步而走,直抵城门。
古朴的大门早已打开,深青色的石阶,高大的城墙雕刻着岁月的痕迹和沧桑,且有一股庄严、坚毅的气息弥漫。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青石城,位于沧澜帝国境内,它不是什么大城,但却不妨碍它成为帝国西部的第一坚城。
南拒鲁迪,西抗金沙,拱卫帝国西部的一片安宁它功不可没,无数强者洒热血抛头颅换来的一方平静都建立在这座坚城之上。
城内士兵身穿重甲,手持长戈,杀气直冲霄汉,迎面走来的列队如巨龙开道无物不避..
殷天照皱了皱眉,右手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介平民打扮他无奈的只能避退。
虽国无战事,但练兵戎马却必不可少。
待到行军走过,殷天照才匆匆踏入城内,眼前看到的一切让这位走南闯北的老者微微动容。
“不愧是历代无数强者崛起和峥嵘的地方,果然不同凡响。”一路而过,殷天照见识了许多不凡,这里仿佛异人的交集之地,浑身岗岩的山岭巨人,海族中的战士鬼鲛族,月影族..
魁梧的鲁迪武士,肩披散发,手缠兽骨,坦胸露肚的在街边从容走过,一条牛犊大小的雄狮紧跟其后让殷天照微微侧目,能驯服一头高原血统的雄狮绝非等闲之辈,怕是都有玄师的实力罢。
殷天照边看边走瞪大着双目不放过任何一家医馆,不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家名唤“生死人,肉白骨”的医馆。
如此豪言壮语让人望而怯步,试问天下谁能真的生死人肉白骨呢?这里面不是骗子就是庸医。殷天照停住脚步,内心已经有了计较,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妥。
“能在青石城内长存,量来也有些本事”殷天照仔细盘算着,放下的脚步又再次抬起,他阔步上前而去。
门前摆放着无数的骨架,兽皮,或人的,兽的,半人半兽的什么都有,这里不像是个医馆倒像个杂货店。
屋内人来人往,不是会诊就是抓药,卖药,讨价还价一片乌烟瘴气,毫无医馆的祥和宁静。
但是殷天照对此毫不关心,脚步不停,他踩着深青色的地板直进内堂。
内堂的人自然少了些,也很安静。映入眼帘的是四方大桌子,应东南西北依次落座,内里正坐的就是青石城大名鼎鼎的东南西北四圣医。
这四个人在青石城内不仅是一方大善人,更兼医术了得,造化万民,传为奇谈。
听人说不仅这诺大的青石城,就是方圆几百里也有人来看病,前些年打仗,更是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可见一斑。
大桌前人影晃动,看病的人着实不少。殷天照暗暗的盘算了一下“东南西北,以东为尊,东面之人的医术应该是最厉害的”
来到台前,目光所向殷天照微微皱眉,坐在台阶里面的是一位年岁半百的老者,他一头花白的头发随意洒落,短粗的胡子刚尖有力满面红光。
眼前的画面让殷天照微微失望,他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先生。与其这么说他到是觉得像一个杀猪的市井之徒。
殷天照长叹一声,正要转身离去,看病的圣医却疑惑的向他看来。
殷天照心头一震,与之对视的双眸精芒隐现,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原来这也是一位修炼者,什么时候我的警觉降低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