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岛冈结结巴巴地说着,他知道小杞正在注视着他,一想到这,他的脸更烫得厉害,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箫小杞先是深深地看了福岛冈一眼,然后垂眸,使劲儿捏了捏手里的纸,把福岛冈刚刚卷好的纸筒都给捏扁了,接着她把它递回去,道:“我不需要。”
箫小杞突如其来的话让福岛冈表情有瞬间的呆滞,他傻呆呆地看着箫小杞不住张阖的嘴唇,她说的每一个字母他都听得真切听得懂,可为什么拼起来……就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糊涂了呢?
箫小杞接着说:“我不打算在美国了,明天就走。”
不在美国了?那他,其实福岛冈今年就要毕业了,他知道箫小杞不喜欢他,但本来打算回国的他还是顺利在亚特兰大找到了工作,现在……他留在这,而她,却要走了?
福岛冈觉得喉咙干涩,胸口更是一阵闷痛,但脸上却自然而然地露出平和温暖的笑容,“这……这样啊……你……”福岛冈想要接着说点什么,但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福岛冈的反应在箫小杞的预料之中,她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转了转眼珠,“福岛君……”箫小杞小声问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你才会开心些……”
“给我个拥抱吧。”
箫小杞犹豫一下,然后郑重地点头,张开双臂。
福岛冈手心冒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拥抱,他的手先是紧张地在裤筒上摩擦一下,接着僵硬抬起肩膀,弯成一个弧度,拘泥地松松环了箫小杞的肩一下,放手,退后一步,鞠躬,“再见,小杞。”
箫小杞在候机室,吃着福岛冈买的棒棒糖,心里一阵悸动,她放在旁边的行李箱上放着一个纸袋子和一个信封。
信封已经被拆开,一副水彩画的边角露了出来,箫小杞把它摊平放在膝盖上。
水彩画应该是从某一个本子上撕下来的,边沿有着不整锯齿。
箫小杞对这幅画不会陌生,是属于海威科姆的雨天。
“我喜欢它。”
“你会喜欢,海威科姆是一个会让人着迷的城市。”
“如果有一天我能置身在你的画里,我希望那是一片晴天,或者,是有你在旁边撑伞的雨天……”
箫小杞轻轻地抚摸那粗糙的画纸,感受到指尖的凹凸不平,上面的水彩颜色依旧鲜艳,前年和大卫在圣灵教堂台阶上的对话依旧清晰,大卫在埃默里大学医院一周后,他的父母把他接回英国了,然后箫小杞在此后的三天,收到了这一幅画。
箫小杞把画再次折叠起来,塞回信封里,然后她轻轻顺了下散乱开来的柔顺的黑发,随即抬起手腕,打开另一个纸袋。
这个纸袋是今早收到的,是艾美亚特兰大酒店的员工送来的,那人告诉箫小杞说,这个纸袋已经寄存在他们那超过三个月了,一直没人来领取,最近甚至已经发臭了,所以这才根据客户的信息联系到箫小杞。
纸袋里面只有两个已经发霉的洋葱。
箫小杞对阿尔弗雷德说:“明天你走之前帮我去超市买两个洋葱回来。”
箫小杞对阿尔弗雷德说:“你明天别急着走,等我,我去送你,知道了吗?不可以走了。”
然后阿尔弗雷德记住了她的吩咐,他买了洋葱,然后在酒店等着她来找他,送他上飞机探望许久不见的父母,可是她忘了,她出院之后只顾着自怨自艾,早已把他抛诸脑后,接着他在酒店住了一天,一天,又一天,直到他的休假完了,没能回德国看望父亲,母亲,和他最疼爱的妹妹,再一次回到政局不稳的叙利亚。
箫小杞揉了揉眼角,苦涩地笑一笑,甚至有种绝望的情绪,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地令人无助。
箫小杞现在想,或者大卫让自己放弃任务,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己欠下的债已经足够多了,多到天堂的大门永远不会向自己打开。
打了个电话给阿尔弗雷德,提示不在服务区,这并不意外。
箫小杞情绪还处在低气压中,这时登机处的妹子跑过来:“对不起,小姐,到德国汉堡的班机取消了。”
箫小杞瞪大眼睛,音量提高:“怎么回事?”
妹子说:“小姐,很抱歉,汉堡当地暴雨,飞往德国汉堡的百分之八十的飞机都取消了。”
箫小杞脚底一阵发凉,她现在能去哪,“怎么能这样,你耍我啊!”
妹子丝毫不让步:“对不起,班机已经取消了,我们很抱歉。”然后温柔地把箫小杞请出了候机室。
半夜两点,箫小杞拿着行李,一个人游走在偌大的亚特兰大机场。
箫小杞躺倒在机场的长椅上,脑子飞速旋转,今天是周五,汉堡的暴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她也不知要在机场等多久,还不如先回查理斯家住两天。
在机场办事处打了两个电话给查理斯,没人接,想必是睡死过去了,半夜去敲门也不好,还是等到早上再说吧。
于是一晚上箫小杞窝在长椅上,根本睡不着,终于熬到天亮,箫小杞没有打车,一路地铁转小巴再走路,折腾到了查理斯家。
按了门铃,过了半天他才来开门,一见是箫小杞,眼神里满是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箫小杞自知理亏,低垂着头可怜巴巴道:“我也不想的,航班取消了。”
查理斯残忍地道:“今天我有朋友在,你不能呆在这里。”
箫小杞瞟见大门边的垃圾桶里躺着的四五个已经用过的套套,明白此时房内应该是怎样一番香艳的情景,于是垂头小心翼翼说:“好的,你给我点时间,我需要网络,找使馆信息和航班信息。”
查理斯开了手机热点,回去倒头大睡。
箫小杞也不想在查理斯家呆太久妨碍到他泡妹子,在网上到处找有什么航空现在还飞德国汉堡的,结果查了四五个航空公司,箫小杞累觉不爱了,汉堡现在的天气根本不适合飞行,几乎所有的飞往汉堡的航班都取消了,最快也要到后天才有,这还是不确定的,于是去敲查理斯的房门:“查理斯,你可以再让我住两天吗?”